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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嫁妆

    管家额头上也有汗下来:“驸马,可是公主吩咐过……”公主虽然阻止王安睿父女平时相见,从没有公开说过,只是总是找些理由罢了,王睿眼里带了几分怒意:“怎么,我要见我女儿还要你们这些奴才答应?”管家不敢多说,只得后退一步。

    王璩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松一些,一定要和父亲好好说,让他不要答应那门婚事,说不定这不过是祖母自己做的主,父亲还不知道呢。想到这,王璩唇边露出一丝甜美笑容来。

    这丝笑容落在王安睿眼里,不觉又是一阵思念,丹娘,她长大了你看见了吗?小厮推开房门,王安睿招呼女儿进来:“初二,你有什么话要和为父说?”

    初二,这个很久没有被人叫过的小名让王璩眼里又有了泪,她抬头看着王睿:“父亲还记得初二。”当然记得,这是自己的头生女,出世时候眼睛就睁开,看着自己唇边竟然有笑容,从出生到三岁,一直都那么爱笑,直到那天。

    王安睿轻叹一声,把往事从心里拂去,看向女儿的眼神十分温柔:“你是我的长女,我怎么会记不得你呢?”温柔的话语在王璩心上泛起涟漪,父亲还是记得自己的。

    她跪下给王安睿行礼:“女儿不能时时在父亲膝下趋奉,实在不孝。”王睿起身搀住她:“世事无常,我又怎么会怪你,再说这些事非你我之力能变。”王璩并没起身,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女儿厚颜求父亲一次,不要把女儿嫁去莫家。”

    这话如同一阵寒风让王安睿脸上的笑容冻结,温暖的屋内也像突然被撤走了火盆,王睿过了会儿才道:“初二,嫁去莫家也不是什么坏姻缘。”

    这话让王璩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她睁大双眼看向王安睿,十分地不相信,王睿微微叹息,不知道这话是说给女儿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嫁了个家世不那么好的丈夫,你的家世压过他一头,他自然不会欺你,况且他为人荒唐,出什么事别人只会怪他不会怪你,到时也可保你平安,初二,你明白吗?”

    王璩喉咙里发出一声悲鸣,心又开始碎成一片一片,怎么也不相信父亲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虽然见王睿的次数不多,可每次相见王璩都能感觉到父亲和别人对自己是不同的,怎么在终身大事上,父亲会这样说呢?

    王璩的痛苦看在了王安睿眼里,这张脸渐渐和一张少妇的脸融合在一起,那是自己挚爱的妻子,面前的也是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十五年前自己保不住妻子,十五年后情况也没有多少改变。王安睿感到掌心传来刺痛,他别过脸去不看女儿面上的痛苦之色,声音有些发涩:“嫁个这样的男人,别人也不会起觊觎之心,你的家世足够你自保,初二,父亲只要你一生顺遂,平安快乐就好。”

    一生顺遂,平安快乐?王璩的泪掉落在地上,看着面前的王睿已说不出一个字来,王安睿的眼从别处转回来,看着王璩道:“婚期定在四月初三,离现在还有三个月,你好好把身体养好。”说着王睿就站起身,示意在外面等候的白书她们进来扶王璩出去。

    生怕担干系的郑妈妈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进来,顾不上行礼就和白书她们去搀地上的王璩,王璩如同被抽去了灵魂,浑浑噩噩地站起来,仿佛是王睿在叮嘱郑妈妈她们好好照顾自己,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一步两步三步,快要跨出门口的时候王璩回头,光影之中王安睿的脸半明半暗,王璩的手又碰到袖子里的那个小荷包,她转头看着王睿,艰难开口:“父亲,女儿嫁到莫家,真的能一生顺遂吗?”王安睿久久没有回答,面上更露出狼狈之色,只是挥手示意白书她们快些把王璩搀下去。

    王璩挣扎着把荷包从袖子里掏出来,离的不远,王睿能看出这荷包上绣的牡丹花,这是丹娘的手艺。她去世后,她的所有东西都烧的烧扔的扔,除了王璩,她再没有活在这个世上的证据,蓦然一见荷包,王安睿心上泛起狂喜,但很快就消去,声音依旧平淡:“你好好养身待嫁吧。”

    那个荷包就这样孤零零躺在王璩的手心,王安睿并没有上来拿这个荷包,最后一点念想也消失了,王璩眼里已经没有了泪,手一点点放开,那个荷包滚落在地上,接着王璩就被郑妈妈她们扶了出去。

    王安睿的视线并没离开那个荷包,上前一步想把荷包捡起来,刚触到荷包手又缩了回来,站起身对进来的管家道:“车驾已经预备好了吗?我们现在进宫。”

    管家恭敬应是,王安睿大踏步走出去,不经意地踩到地上的荷包,时光流逝依旧鲜艳的牡丹花顿时染上了黑色,不复方才的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