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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相见

    王安睿脸上的伤痛声色让阿连怀德满心的愤怒微微消了一点,当年之事,当年之事。这四个字重重敲在阿连怀德心上,如果不是自己的妻子,阿连怀德回头看着德安公主,德安公主坐在那里,脸上神色没变,如同这一切都没发生,手里还端着酒杯对托德示意。

    阿连怀德的双手紧握成拳,这样才能控制住自己跳上前把德安公主的脖子扭断,德安公主并没忽视阿连怀德的这个动作,十八年朝夕相处,德安公主怎会不知道他的心思,抬头,德安公主一笑,眼神温柔。

    当日德安公主说的话还在耳边,现在杀了我,你也归不了国,纵归了国,你也证不了清白。若有一日,你能站在顶峰,那时你纵杀了我、归了国,别人也不会说你半个字。

    转眼就是十八年了,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站在顶峰?阿连怀德把眼睛从妻子那边转开,看着已经站起来双眼无神的王安睿:“丹娘,究竟是怎么死的?”怎么死的?王安睿的心顿时如针扎一样,十八年来,妻子死前说过的话都一直在耳边回响。

    丹娘,你若知道初二到了舅兄身边,你会怎么想?王安睿闭眼叹息,并没有回答阿连怀德的话。阿连怀德俯身看着他:“丹娘,是怎么死的?”王安睿睁开眼睛,眼里满是嘲讽:“怎么死的?她有了这么一个叛国的哥哥,你还要问我她是怎么死的?”

    阿连怀德发出一声怒吼,这是阿连怀德心底最深的逆鳞,他的手又抓住王安睿的衣衫,已经是一字一顿:“大雍从未曾罪及出嫁女,你威远侯府在大雍也是百年世家,怎能护不住一个妻子?”护不住?王安睿眼里有泪涌出:“舅兄,若我能护住,又怎会……”

    又怎会丹娘身死,初二死遁,从一开始就错了。忠孝节义,当日苏太君的话在王安睿耳边响起,段崇德叛国,我威远侯府世代为国,怎能留下一个叛国将领的妹妹?当时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难道不能休了段氏?

    苏太君的笑里带着嘲讽,接着是她依旧温柔的声音:“休了她,我王家就背上不义之名,睿儿,难道你要王家背上这个名声吗?”不义之名?要成全王家的名声,就要把段氏悄悄杀死,段家除了生死不明的段崇德,再没有别人了。

    休掉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子,这样明显的把柄威远侯怎会留给别人呢?或许是看出自己的踌躇,苏太君伸手拍一下自己的手:“睿儿,我知道你和媳妇情深意重,但你是王家的子弟,那些儿女情长只有放到一边,况且我听得淮阳公主青眼于你,你新鳏、她新寡,这不是天作之合吗?”

    王安睿想说反对的话,可是那话怎么也说不出来,苏太君伸手摸一下裙子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皱:“睿儿,你是娘的儿子,难道不该为王家想?”为王家想,什么都要为王家想。王安睿过了许久才觉得有声音在自己耳边,那声音却不像是从自己嘴里发出的,干涩无比:“初二呢?”

    苏太君见儿子已经答应,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初二是我王家子孙,自然会好好待她。”之后是什么?王安睿觉得自己想不起来了,和丹娘说了什么,又是怎样让丹娘服下了药,然后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的脸色从红润转向苍白,呼吸从平静转向急促,直到手快要变的冰冷,自己才大叫来人,吩咐人去寻太医。

    自然等太医来了,已是回天乏术,不过半个时辰丹娘就撒手而去,而后母亲以自己伤心过度的理由不许自己守灵,又以尚有长者在堂,不宜大办丧事为由让她的尸骨在家庙放了七天后葬入祖坟的一个小小角落。连一柱香,都不能为她去上。

    王安睿泪流满面只是不说话,看着面前的阿连怀德,若不是他叛国,母亲又怎会为了王家下这个手?一切都由他叛国开始,这个罪魁祸首现在竟有脸来问自己,错全是他的,全是他的。自己从没错,只是有心无力而已,丹娘,我一定要杀了他为你报仇。

    王安睿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伸出双手就要去掐阿连怀德的脖子,阿连怀德久经战场,只轻轻一推就把王安睿推倒,王安睿很快爬起,又要和阿连怀德扭打。

    眼看他们就要打起来,德安公主这才开口:“敢问王大夫一句,你今日来此,是大雍的使臣呢,还是外子曾经的妹夫?”说完德安公主看向托德,来这里这么久,哪能让他白看戏?

    托德故作严肃的咳嗽一声,坐直身子,看向王安睿:“王大夫若是大雍使臣,在下就不能让你在此出一点差错,若是燕王曾经的妹夫,那是你们的私怨,在下一个外人自然不好干涉。”

    这话让王安睿满脑子的热血都冷了下来,面前的人已是青唐的燕王,一着不慎就极有可能起纠纷,但怎能轻易放过他?王安睿长出一口气,为什么每次都是自己被逼到无可奈何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