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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担心

    甄珠留宿皇宫的第一天,计都便从芙蕖口中得知了个中详情。

    听芙蕖说完,他浓眉紧蹙,啐了一声:“那个老妖婆!”

    芙蕖眼观鼻鼻观心,听若无闻。

    计都大踏步来回走了两趟,却也暂时无法可想,毕竟如今太好只是将人留在宫里作画,并无别的动作,他若是急慌慌去要人,倒显得欲盖弥彰,分明就是直接告诉太后他跟甄珠之间有猫腻了。

    所以,来回转了几圈,计都皱着眉,也只能吩咐芙蕖再进宫,在甄珠身边待着,情况一变就迅速叫人来报。

    芙蕖听命重新进宫去了。

    太后对计太师极为宠幸,以致芙蕖一个丫头,也在得了计太师的命令后,得以每日出入皇宫,她白日里陪着甄珠待在皇宫,夜里便回太师府禀报情况,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而甄珠迟迟做不出令太后满意的画像的事,自然也叫计太师及时知晓了。

    转眼已经过去十几天,甄珠仍旧没有画出让太后满意的画。

    再一次听到芙蕖的禀报后,计太师浓眉紧蹙,挥手让芙蕖下去,自个儿在书房里坐了许久。

    第二日,芙蕖再次乘马车出府进宫。

    然而,却遇上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身量颀长,穿着太师府侍卫铠甲的少年,笔直地站在马车必经之路的前方,不言不语,却也不闪不避,车夫呼喝两句后仍不见他躲避,只得把车停下,探出头怒喝道:“小子,还不让道?误了姑娘入宫的时辰,你能担待得起?”

    少年抬起头,却没看那车夫,只看向纹丝不动的马车帘子。

    “我姐姐为什么没有回来?”

    他问道,没有叫称呼,也没有叫名字,显然已经笃定马车里是什么人。

    马车里,芙蕖掀起车帘,看向那少年,眉头一皱。

    “你挡在这里做什么?”她不悦地问道。

    仿佛察觉到她的不悦,少年微微低下头,神情乖顺了些,却仍旧固执地问:“我姐姐为什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她画画很快的。”

    芙蕖气笑了:“你当她是给什么人画像呢?给贵人画像,能像平常似的么?画个十天半个月有什么奇怪的?别说这才十天,便是画一整月,也没什么稀奇!”

    阿朗睁大了眼。

    “是么……”他疑惑地喃喃着,秀气的眼睛里有些迷茫。

    芙蕖嗤鼻:“谁还骗你不成!”

    旋即又柳眉倒竖,狐疑地斥道:“你怎么知道姑娘没有回来?这是你一个外院侍卫该知道的么?!还有,你跑到这里,不用值班?!”

    阿朗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自然是要值班的,只是他跟人换了班。然而这没有必要跟芙蕖说,因为,就算解释得了不值班的事,也解释不了他为何会知道只有甄珠没有回来的事。

    从那次见了甄珠后,他便一直等甄珠的消息,等着她告诉他,她可以搬出太师府了。

    然而他一直没有等到消息。

    直到四天后,才终于收到甄珠的消息,却是告知他,她要入宫为太后画像了。

    于是他与人换了班,守在马车出府的大门必经之处,眼看着甄珠乘坐的马车出了府。

    到了傍晚,与值夜岗的人换了班,他依旧守在大门,最后终于等到马车回来,他目送着马车回府,才终于安心,随即,便满心雀跃。

    ——既然已经给太后画好了像,那么,就不用再住在太师府了吧?

    虽然不能一直留在京城陪他,但至少,可以期待下短暂的同居。

    所以,他便安心又雀跃地等待着,等待着甄珠给他传信,等待着她迈进自己的小院,看一看他为她准备的一切。

    然而他却一直没有等到。

    整整十天,没有一丝消息。

    若她回来了,安然无事的话,不可能一个口信都不捎给他。

    所以他急了。

    他试图打探内院的消息,然而外院和内院俨然两个世界,尤其对他这样的普通外院护卫来说,即便再怎么打探,也很难打探到什么。他努力打探,结果自然是不如人意的。

    所以,当昨天夜里内院又有宴饮,要抽调外院的护卫时,他第一次主动要去,只是这样的美差却不是他想去就能去的,为此他送出几个月的薪水,甚至跟另一个执意不退的护卫打了一架分胜负,才拿到进内院的名额。

    然后,在内院值守时,借着尿遁,躲过一路护卫,飞快地跑到甄珠的院子。

    只是,还没进院,只远远看到那院子里漆黑一片,正要再往前走,便差点被巡逻的护卫发现,只得无奈地退回。

    虽然没见到人,但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

    于是,拿着攒了几个月的薪水,贿赂了大门检查放行进出的人,才终于得知,那天回来时的马车里,只有芙蕖一个人。这些天每天乘着马车进进出出的,也只有芙蕖一个人。

    甄珠自那日进了宫,根本没有回来过。

    画个像而已,需要画那么久吗?

    以往甄珠画人像,快的甚至只需半天,便是最慢的,五六天也足够了。

    他心慌了。

    所以,才有了现在拦车相问的一幕。

    见阿朗答不出来来,芙蕖又冷嗤一声:“再说,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甄姑娘便是在宫里有什么事,你一个小小的护卫——还能帮着她什么不成?”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目光里是冰冷的不屑。

    阿朗张大了眼,嘴唇咬地死紧。

    又是一声冷哼,芙蕖放下车帘,重新坐回马车,对车夫吩咐道:“快走,别误了时辰。”

    车夫“哎”地一声应声挥鞭,马车扬起一片灰尘,辘辘地从阿朗身旁奔驰而过。

    疾驰的马车扬起一阵灰尘,尽数扬到阿朗的身上脸上。

    然而他却毫无所觉似的,愣愣地看着马车驶去皇宫的方向,渐行渐远,直至再也看不到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