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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甜。

    谈之醅这十二年的心思,这一晚算是表露得彻彻底底。

    后半夜洗好澡,天都快亮了,谈之醅把纪笺放在那竹床上,拖了被子把她圈起来裹住,然后放在怀里给她按按,她说腰酸。

    那只宽大温热的掌心带来的舒适感让纪笺很快放松下来,舒服非常地哼。

    她跟他说:“师兄,我明天早上幸好没课。”

    谈之醅笑得不行,亲了她水嫩嫩的侧脸一口:“明天起不来啊?”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她娇嗔道,一双粉色眼睛怨念地盯着他,写满了“我睡不了几个钟,而且很累”的字眼。

    “好好好,我错了。”谈之醅嬉皮笑脸地道歉,心情别提多美了,“明天下午也请假吧,咱在家好好休息。”

    “那不要。”她眼里转为一片害羞,“哪儿要那么久啊。”

    “我看这都软成水了,休息个三天三夜不过分。”

    “没!”纪笺觉得他说得很过火,好像在描述刚刚他多可恶一样。

    谈之醅笑得非常欠收拾,拥着她非常欢乐。

    纪笺转过身埋在他肩头,喃喃说困了,不想和他不着调地说这些东西了。

    谈之醅拉高了被子,抚一抚她的脑袋:“睡吧,我抱。”

    纪笺昏昏沉沉间,想起来他早前回家时那带来的一身火。

    她问:“你回家后,怎么了吗?闹不愉快了?”

    “没有。”

    “那……”

    “没事,笺笺。”谈之醅揉着她的后脑勺,揉着那细软的发丝,亲她额头,“睡吧,都小事,现在没不舒服了。我抱你睡。”

    纪笺点点头,轻吁口气,舒服地睡了。

    谈之醅就那么搂着她,她觉得这么抱着舒服。

    没多久呼吸不知不觉就变淡了,他低头瞧一瞧,那白嫩透水的脸颊一脸倦色,是真的累着了的模样。

    他轻手轻脚把她放平下去,把被子仔细掖好。

    早前扯掉的那床单还丢在地上,谈之醅看到后,小心翼翼地下了那一动就发声的床,捞起那床单,还有床尾的几件衣服,一起往外面洗衣室走去,丢进洗衣机,再回来。

    天确实快亮了,这都能看到浅灰色的光透过竹林穿进卧室,地上有竹叶摇晃的影子。

    谈之醅摸手机瞧了瞧。

    五点了。

    他毫无困意,无比精神,说不清是这个梦了了,还是梦才开始启航,总而言之,谈之醅觉得这些年,没有今晚这么清醒过。

    他走到窗边去抽烟。

    拂晓时分的天色一点点变化,好像一个颜料盘,随着画的丰富,颜料盘的颜色也错综复杂起来。

    那些颜色一点点渲染过谈之醅的身子,白色浴袍颜色渐变,像这些年经历的人和事。

    他总是在以为安稳的时候,需要重新做选择。

    小时候突如其来的家变,被迫去了锡城躲避风雨,一个人,寄宿的那家亲戚时常不在,他自己住着那个大房子,周末三顿外卖。

    过了几年,家里处理好事情,高三那年去看他的次数变多,游说他考回充州读大学。回充州那就意味着日后做的和家里人一样,谈之醅不感兴趣,兴许是那几年锡城的生活潦倒过了,他想从商,也想以后和他家笺笺过得自在一点,所以后来毅然去了美国。

    在美国短暂安稳了几年,回了充州,他心想,这大概是安定下来了吧,这辈子不再需要漂泊了。

    虽然计划里和她在一起的想法没有实现,她家遭遇变故,他也还是一个人,但无论和她在没在一起,他至少不后悔选择从商,不然彼时的纪笺就只能穷困潦倒,无所倚靠,至少他还有能力照顾她。

    只是没想过回来的这条路,又再一次错了。

    如果没遇见纪笺,可能,可能确实这路就错不了,这辈子他至少能在充州安稳度日,如她所说谁也不怕,不需要顾忌,过着不着调又随性、联姻但也很自由能夜夜歌舞笙箫的日子。

    这日子没办法说不好,没遇见可能真不觉得少了什么,活得和充州里的许许多多纨绔子弟一样。

    但是遇见了……他这十二年,这后来没有得到过、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的十来年,他确实是清楚地知道,清楚地觉得生命里少了什么……

    晚上那谈家大院里,那谈慎铎的房间中,确实发生了一点事。

    谈之醒致力营造良好气氛,让自家弟弟安全来安全着走,所以喋喋不休开话题,一茬又一茬。

    谈家三个孩子,长的循规蹈矩严肃凛然,和父亲站在同一方向上;小的叛逆桀骜我行我素另立门户;只有中间的谈之醒老好人,谁的话都听,万年和事佬。

    但谈之醅到底是去慰问父亲的,就在和他的聊天中问候了谈慎铎一句。

    谈慎铎说:“死不了,放心,真那一天你也不用送终的。”

    屋子里的温度霎时间一片凉薄,如初秋一夜入了寒冬。

    谈之醒满脸的一言难尽,白瞎他费力营造起来的气氛了。

    他看一眼父亲,说:“爸……有话好说,之醅大晚上的来看你,我这也大晚上的在这,我们明儿都还上班呢。”

    谈慎铎毫不留情地冷声呵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通风报信,我跟你说了谁也别告诉,老子到死都不想见,你当耳旁风了?”

    “我……”谈之醒被噎得,心里也是难得来了火,又不想呛自家老爷子,所以扭开脸磕坚果去了。

    谈之醅在床尾那沙发坐着,淡然道:“我也是不知道,二哥,你这事就不厚道了,我是那种人?”

    “你哪种人?”在床边沙发坐着的谈之醇坐不住了,质问他,“不是上门服软的人吧?”

    “你说呢?”谈之醅笑了笑,“人总不能,骨头那么软,把自己活成个笑话,我这人不爱听笑话。”

    “你……”谈之醇觉得自己心脏病也要发了。

    床上的谈慎铎深呼吸,沙哑的声冒着浓浓寒气:“你这辈子都别踏进来一步,我这大院里也没有笑话。”

    “这不正好,难得合拍。”

    谈之醇厉声喊他:“谈之醅!你非要闹得不可收拾是吗?”

    谈之醅白天就说完了,这么美好的夜可不想在那儿浪费时间收拾什么收拾,都烂摊子了还收拾什么,他也不爱收垃圾,起身就头也不回走了。

    踏出门的那会儿,听到后面的谈慎铎在拿着手机对门卫说话,隐约说了句以后谈之醅的车子一律不要进谈家大门。

    谈之醒边听边慌乱地丢下手中的坚果,起身也出了门。

    “之醅。”

    他下了楼大步往前走,谈之醒只能也大步流星地跟:“之醅。”

    车门刚开,被谈之醒按住了动作,“别气了别气了,犯不着,我早知道这爷俩那么不给台阶下我真不会找你来。”

    谈之醅倒是不气,反正多数时候,很多事情的结果他是能预料到的。

    譬如他以肯定的语气问谈之醒:“你是听到什么消息,非得怂恿我来。”

    谈之醒眉头微敛,那表情一副不想说的模样:“老大提醒我最近不要插手你公司旗下的所有项目,我就想缓和一下,破破冰。”

    谈之醅笑了笑:“动作真快。”他开门上了车。

    谈之醒隔着一扇车窗,看着里面在拉安全带的弟弟,眉头紧皱,觉得把事情搞砸了,“之醅,对不起。”

    “没事。”谈之醅没什么慌乱的,他这人,素来稳定。

    只是回家的月色,还是觉得分外凉薄,好像十二月的天寒地冻凌晨三点一样。

    谈之醅把车开到最快,直奔郊区,整个繁华绮丽的市区都找不出哪儿能吸引他的了,他只想回去找纪笺。

    一进屋看到她在窗边沐浴着月光,岁月静好,他忽然迫切地想要和她在一起,很想要个女儿,要个小纪笺,要个类似于家的地方。

    …

    谈氏年尾没什么新项目在运作了,近期递交了几个开年项目,现在总而言之是不可能进展顺利了,谈之醅也就不打算忙活。

    他天亮后去睡觉,关了闹钟,准备给自己放个假,就当庆祝如愿以偿了一半吧,这十二年。

    纪笺熟睡着,被他抱入怀也毫无知觉,像一块暖玉被谈之醅贪婪地裹住,深深汲取温暖。

    她又是累着了又是五点才休息,所以这一觉直接睡到大中午。

    醒来那会儿谈之醅早不在床上了,他在楼下做午饭。

    阿姨买了菜回来,在厨房看着他忙活,他来这里的话许多事都是自己来,不想要别人插手,其实本质上就是为了楼上那个笺笺,想要事事自己准备,有那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