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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1)

我回答侯爵说∶“先生,您如果取缔了安慰我的宗教,那就是打破了一个可怜女于最甜蜜的希望。我是坚决听从宗教的教义的,我绝对相信对宗教的一切攻击,都是放荡行为的结果,难道我要为这些使我战栗的诡辩,牺牲我一生中最甜密的信念吗?”

我还根据我的理智,将蕴藏在我心中的其他无数理由添加上去,可是侯爵只是笑,他的歪理,加上他的雄辩,又得到引经据典(我幸而没有读过这些书)的支持,总是能驳倒我的所有理论。浑身美德和满怀慈悲的布鲁萨克夫人,不是不知道她的儿子用不信教的奇谈怪论来为自己的误入歧途作辩护,她经常同我一起长吁短叹;由于她发觉我比别的女佣更通情达理,她很喜欢把她的忧伤倾诉给我听。

可是她儿子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恶劣了,他已经到了在她面前也不再隐瞒的地步,他的那班为他发泄性欲的危险的坏蛋已经布满在他母亲左右,他还大胆到当着我的脸宣布,如果她再想反对他的癖好,他就当着她的脸表演一次,以这种癖好的美妙来说服她。这一番谈话和这种作为使我悲愤不已,我试着从内心深处找出一些理由来扑灭燃烧着我内心的不幸爱火┅┅然而爱情是不是可以治疗的一种病呢?我费尽力量搜索来扑灭它的理由,只能够使它燃烧得更加旺盛,那个阴险恶毒的布鲁萨克,在我集中起来帮助我憎恨他的种种理由前面,只显得更加可爱。

我在这所宅子里已经过了四年,始终受同样的忧愁所烦扰,也被同样的柔情安慰着。这时候侯爵给我提出了一个可怕的建议∶我们那时正住在乡间,伯爵夫人身边只有我一个人,她的第一位贴身女仆为着丈夫有事,被允许留在巴黎。

一天晚上,我刚从女主人处回房不久,站在阳台上乘凉,炎热的天气使我无法睡觉,突然间侯爵敲我的门,我同他谈一会儿话┅┅唉,这个狠心郎君虽然是我一切痛苦的根源,但他肯同我会面的每一分钟对我都是宝贵的,因此我不愿意拒绝他。

他走进了我的卧房,细心地关上了门,坐在我身边的一张沙发上对我说∶“索菲,你听我说,”他显得有点尴尬,“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你得先发誓你永远不泄漏我告诉你的一切。”

“啊,先生,您相信我会辜负您的信任吗?”

“如果你的行动证明我不应该信任你的话,你的生命就有危险。”

“我最大的忧愁就是得不到您的信任,我不需要您再恐吓我。”

“好吧,索菲┅┅我想害死我的母亲,我要借用你的手来完成这件工作。



“借我的手?先生,”我吓得后退几步,大喊起来,“您怎么能够想到这件事呢,我的天!先生,您害死我吧,我的生命是您的,您可以随意处分,您虽然救过我的命,可是别想我会帮助您去犯罪,只要一想到这样的罪行我的心就无法忍受了。”

“你听我说,索菲,”德.布鲁萨克先生使我恢复平静,对我说∶“我早就知道你讨厌这种事,可是你是一个聪明人,我可以自夸能够帮助你克服厌恶之情,我只要向你证明,你认为是一桩大罪的,其实只是一件普通的事就行了。在你缺少哲理的眼中,出现了两件大罪,由于被杀的人是我的母亲,这罪行就加重了。所谓杀死我们的同类,索菲,请你注意,只不过纯粹是空想而已,大自然没有赋予人类灭绝一件东西的能力,人类充其量只有改变一件东西的形式的能力,而没有将其灭绝的能力。而从大自然来看,一切形式都是平等的,在宇宙的巨大熔炉中,没有什么是消失的,只不过变化而已,投进熔炉的每一部分物质,都不停地以新的面目出现,我们不管做什么,我们的任何动作都不会直接伤害它,都不能玷污它。我们的破坏只能使它恢复活力,保持它的能量,而一点也不能使它减弱。”

“那么,今天以一个女人形状出现的一堆肉,明天化为十万种不同的昆虫,对于不停地创造着的大自然,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敢说毁坏一个象我们那样的人,对于大自然来说,比毁坏一条虫的损失更大些,因而值得引起更大的关注吗?如果它们同大自然之间的关系,密切或不密切,都是同样的,那么,由一个人的所谓罪恶的行动,造成另一个变成苍蝇或者莴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能向我证明人类比别的物种更高一级,同时证明人类对大自然那么重要,使得人的毁灭必然触犯大自然的法则,那么我才相信这种毁灭是一种罪行。可是对大自然的最慎重的研究只能向我证明∶在地球上生长的一切,哪怕是最不完善的创造物,在大自然中都具有同样价值,我不认为将一个生物演变为一千个别的生物会违反大自然的法则,我对自己说∶所有的人,所有的场物,所有的动物,都生长、繁殖和用同样的方法毁灭,可是永远也不会真正的死亡;他们只是改变形状,他们毫不在乎地出生、毁灭和繁殖,有时以一种形式出现,片刻以后又变成另一种形式,根据大自然的意志,在一天里能改变一千次,而不会有片刻时间违反大自然的任何法则。”

“现在我要进攻的是我的母亲,是为我十月怀胎的人。怎么,就凭这个虚幻的理由就想阻止我动手,凭什么它能够得逞?这位母亲,她在yín乱时想到过会生下我这个胎儿吗?她只想到自己快活,我能感谢她吗?何况造成胎儿的并不是母亲的血,而只是父亲的血。母腹的功能是结果,保存和加工,可是不能提供什么,这种考虑就是我从来不想谋害父亲的原因,而我却认为割断母亲的生命线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如果一个孩子的心里能够合理地涌现一股对母亲的感激之情的话,也许关键是我们懂事的时候,母亲对待我们的态度。如果她的态度很好,我们可以爱她,也许我们应该爱她;如果她的态度不好,不受大自然任何法则束缚的我们,不仅不欠她什么,而且一切都注定要我们摆脱她,因为我们身上有一股自私自利的强大力量,很自然地和无法抗拒地、就一定会摆脱一切妨碍我们的东西。”

我听了后十分惊骇,我对侯爵说∶“啊,先生,您说大自然不在乎这种事,那仍然是您的不正当情欲所产生的想法。我求您暂停一分钟,不要听您的不正当情欲,听听您的良心吧,您很快就会发觉良心谴责您这种来自放荡生活的蛮横推理。我把您推向良心的法庭,难道这个法庭不是一块圣地,被您侮辱的大自然要求您在这儿倾听和崇敬它的么?如果大自然在您所筹划的罪恶上,打上十分可耻的烙印,您难道不同意我谴责这件罪行么?您还要对我说,情欲的火焰会在片刻之间焚毁这种耻辱之感么?恐怕您来不及感到满意,这种耻辱之感又要新生了,它通过后悔的感官又使人听到它的声音,这是您所无法压制的。”

“您的感觉越灵敏,就越发感到痛苦┅┅每一天,每一分钟,这位被您野蛮的爪子送进坟墓的温柔的母亲,总是出现在您的眼前,您听见她的哀怨的声音频频叫着您的可爱小名┅┅她在您醒着的时候出现在您眼前,她在您的梦中使您苦恼不安,她会向您张开血淋淋的被您弄得满是伤痕的双手;从今以后您在世上不会有一瞬间幸福,您的一切乐趣都遭到破坏,您的思想混乱不堪,您不是否定上天的权力的么?上天的手会为您毒死所有的亲人而报复,您等不及为您的罪行欢呼,就将为胆敢完成这些罪行而后悔至死。”

我说最后几句话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我扑倒在侯爵脚下,我请他凭最宝贝的东西发誓,忘记他一时迷失本性所想做的可耻的事,我答应永生永世为他保守秘密。可是我看错人了,尽管侯爵还是精力过人,他的全部神经已经麻木了,他的情欲达到沸点,整个人只受到罪行的控制。侯爵站起来,冷冷地对我说∶“我看清楚我弄错了,索菲,也许我应该为你也为我自己感到恼火;不过不要紧,我会找到别的办法的。你在我的心中失去了很多分量,而你的女主人却没有增加什么分量。”

这个恫吓改变了我的全部想法∶我拒绝接受犯罪,这对我非常危险,而我的女主人却肯定必死无疑;如果我同意作共犯,我就可以避开侯爵的怒火,而我却必然可以挽救他母亲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