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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9)

我天性同情穷苦的人,认为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助人为乐更好的事了(注15),我马上拿出钱袋,想拿几个钱币给这个老妇人,谁知这个可恨的家伙,我起初以为她年老力衰,却用比我更快的手法,一把抢走了我的钱袋,当胸狠狠一拳把我打倒在地,我爬起身来时,只见她已离我百步之遥,旁边各站着四个流氓,他们向我作出威吓的手势,如果我敢走过去的话┅┅“啊,公平的天主。”我痛苦地叫道,“难道德行的苗子在我身上一长出来,就必须同时受到最残酷的灾难所处罚吗?”

在这可怕的时刻,浑身的勇气似乎都要抛弃我了。我今天请求上天宽恕我,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将近要起来背叛上天了。我的面前只有两种可怕的选择∶或者加入那些刚刚残酷地损害我的流氓集团,或者回到里昂去过那种yín乱的生活┅┅天主降福给我,使我没有沦陷下去,虽然他在我心中重新燃起的希望之火不过是更严酷的灾难的先兆,我也感谢他支持了我。今天我以清白之身被一连串的灾难引向断头台,只不过一死而已,如果我采取别样的做法,则等待着我的将是耻辱、后悔和羞愧,死比这一切都好受些。

我继续赶路,决定将我身上的衣物在维恩城卖掉,得路费前往格勒诺布,我悲悲戚戚地在路上走着,到了离城一公里的地方,我看见公路右边的平原上,有两个骑马的男人,用马脚践踏另一个男人,踏到那人似乎死在马蹄下,两个男人才策马飞奔逃逸┅┅这种可怖的景象使我激动得流下眼泪┅┅“唉!”我想,“这个不幸的人比我更值得怜悯;我起码身体健康,有力气,能够找份工作,他呢,如果他身上没有钱,同我一样,他现在已经落得终身残废,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不管我怎样禁止自己产生这种同情心,不管我受过多少残酷的处罚,我总忍不住要再犯一次。我走近这个垂死的人,我身上带着一点酒精,我递给他闻了闻;他睁开了眼睛,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表示感谢,这就使我继续照料他。我撕了一件衬衫来为他包扎,这件衬衫是我剩下用来维持生活的日常用品,我为这个男人把它撕成碎片,血从好几处伤口上流出来,我用撕破的衬衫去止住血,而我带着一小瓶酒准备路上疲倦时用来提神的,则给他喝了一口,其馀的用来润湿他的伤口。

最后,可怜的人完全恢复力气和勇气了,他虽然步行,随身带的东西也不多,可是看样子他不象是个穷人,他有几样值钱的东西,象戒指呀,手表呀,以及其他珍宝,但在打架时都损坏了。等到他能说话以后,他问我救助他的天使是什么人,他怎样才能表达他的谢意。我还天真地认为我有恩于他的人是不会背叛我的,我相信这一次我可以安全地和他共享患难之交的愉快,既然他刚才在我怀里流过泪,他一定能对我的苦难表同情,于是我将我的经历全部告诉他,他很有兴趣地听着。我把最后一件祸事也告诉他,他就看清楚我当前的艰难处境了。

“我真幸运!”他大声说,“最低限度我知道了您为我作出了多大的牺牲!我叫达尔维尔,我在离这里约六十公里的山区里有一座漂亮的城堡。如果您愿意跟着我走,我可以向您提供住处,为着避免您客气推让,我马上告诉您为什么您对我是有用的。我已经结了婚,我妻子需要在她身边有一个可靠的人使唤,我们最近辞退了一个坏家伙,我把她的位子让给您。”

我向恩人谦逊地道了谢,接着问他为什么象他那样有身分的人会冒险单独一个人旅行,很容易象我看见的那样,被一些坏蛋袭击┅┅“我有点胖,年轻而且精力充沛,”达尔维尔对我说,“好久以来我就习惯于一个人走到我在维恩城的家,这样做有利于健康和省钱。我其实不需要省钱,因为感谢天主,我很有钱,如果您肯跟我到我家去,您就随时会得到证明。刚才和我闹纠纷的两个人是镇里的小贵族,除了披肩和剑以外身无长物,一个当上了警卫员,另一个当上警察,换句话说,就是两个骗子。上星期我在维恩的一家赌场里赢了他们一百个路易,我没有要他们写字据,相信他们的诺言,今天我遇见他们,我向他们讨债┅┅他们是怎样回答我的您已经看见了。”

我同这位老实的贵族一起叹惜他遭到的双重不幸,然后他建议我们动身。

“我觉得好多了,完全靠您看护得好,”达尔维尔说∶“天快黑了,我们到一所离这里大约四公里远的房子里去,明天早上我们可以骑马走,也许当天晚上就可以到家了。”

我决定充分利用上天给我送来的这支救兵,我帮助达尔维尔开始赶路,一路上扶着他,我们离开了所有熟悉的道路,笔直地沿着小径向阿尔卑斯山走去。大约走了八公里,我们确实找到一家旅店,就象达尔维尔所说的那样。我们在旅店里愉快地进了晚餐。饭后他将我介绍给旅店的老板娘,她让我睡在她旁边。

第二天我们租了两匹骡子,由旅店的一个仆人徒步跟着,不久就到达多菲内省的边境,我们始终向着山区进发。受过伤的达尔维尔不能走完全程,我自己很少骑骡旅行,也觉得骑骡不舒服。我们在维里厄停了下来,在那里我同达尔维尔一样接受治疗和殷勤照顾。第二天我们又继续朝着同一方向前进。

傍晚四点钟,我们到达了山脚,从那里起,山路就不好走了。达尔维尔叮嘱骡夫一步也不要离开我,以防意外;我们穿越峡谷,七转八转,不停地上山,大约走了十六公里,周围荒无人烟,也没有发现人迹,我还以为我到了世界的尽头。

一丝不安的感觉不由得泛上我的心头。我迷失在这些不可攀登的岩石之间,就想起了座落在森林深处的森林圣母修道院,我对一切与世隔绝地区的强烈反感,使我看到这地方就战栗起来。最后,我们远远地看见一座城堡,栖息在一个凶险的悬岩上,仿佛挂在徒峭的岩石尖端,给人的印象是一所鬼屋而不是人的住处。

我们虽然看到了这个城堡,却没有任何信道,我们走着的这条小路,只能供山羊走,周围满了石头,要经过无数转弯抹角,才能到达城堡。

“这就是我的房子,”达尔维尔认为我已经看清楚那座城堡后对我说。我惊问为什么他要住在这么荒凉的处所,他用相当粗暴的口气回答我说,人能够住什么地方就住在什么地方。

他的口气既冒犯了我,又使我害怕。人在不幸中对一切都十分敏感,我们倚靠的人声调只要一有变化,就能鼓舞或者窒息我们的希望;可是这时并不是退缩的时候,我装作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样子。最后我们环绕着这座古老建筑物兜了一个圈子,突然间发现它就矗立在我们面前。达尔维尔下了骡子,叫我也这样做,然后将两匹骡子还给骡夫,付了钱,命令骡夫带着骡子回去,他这样作法也使我十分不高兴。达尔维尔发现了我的不自然的模样。

“您怎么了,索菲?”我们在走向他的住所时他问我,“您并没有离开法国,这所城堡位于多菲内省的边界,始终属于这个省。”

“好吧,先生,”我回答,“可是您怎么想到要在这个危险场所定居的?



“危险场所?不,”达尔维尔边走边阴险地盯着我说,“这并不是危险场所,但也不是老实人安居乐业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