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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游戏

    ◎——过家家。◎

    小狐狸想,只要他回过头来一次,她就把他抓走。

    可以砍他手足,万一他挣扎。

    但脑袋就留下来吧。

    不会让他死掉的。

    但这么一想,又觉得太坏了。或许他会生气,从而讨厌她。

    还是割他一只耳朵吧,假如他不听话。

    她忽然有点迷茫。

    非得要这样才能带走他吗?

    非如此不可让他陪她玩吗?

    但她是狐妖,有什么烦恼,也很快就会抛之脑后。

    小狐狸笑盈盈地接着哄骗他:“我喜欢你哦,你就别丢下我嘛。”

    他停下脚步,背对着她长舒一口气。玉揭裘目光放空,望着远处说道:“我奉劝你早日逃跑为好。你作恶多端,我并无道心,才能心安理得走掉。换了师姐他们,必定对你斩尽杀绝。”

    她作恶多端?

    她不能杀人,但人不是都在围剿她的同类吗?阿娘也是,后来在稗巴时他们捕猎的狐狸们也是。

    动摇过了,惘然过了,小狐狸说:“可是……也不是我想这样。”

    好似被箭射中一般,玉揭裘停滞在原地,好像有什么问题被解答了。片刻后,他因她这话回过头。

    小狐狸原本想要咯咯笑,却对上他的目光。

    玉揭裘说:“我总觉得你跟我很像。”

    小狐狸听不明白。

    “我们在哪见过么?”他问。原本想开个玩笑,诸如他们是不是哪来的兄弟姐妹之类的。不过狐狸和人料想也不可能有那层关系。人妖殊途,人尽皆知。

    “没见过。不过,”小狐狸笑起来,眼睛眯起,仿佛迎头浇下月辉,“即便不相识,那年今日,此时此刻,我也会这么做的。”

    九条狐尾如蜘蛛从身后袭来,她伸出了利爪。

    玉揭裘猛地出刀。那把致能守机劈到她裹满赤色皮毛的脖颈上,被轻而易举弄折。小狐狸化作了狐妖。

    他不是她的对手。

    区区小修士,自然不是九尾狐妖的对手。

    小狐狸将玉揭裘带走了。

    她顺路去探望了大舅。

    小狐狸的大舅在家族中颇有声望,是个靠钻进未开光的佛像积攒修为的狡诈狐妖。曾几何时,他也劝过小狐狸用这种办法修行,却被小狐狸嗤之以鼻。

    那样多慢啊。

    凡人的寿命尤其短,若不抓紧,或许在他们死之前,她都对付不了他们。

    还是杀人越货来得快。

    小狐狸回去老家。那还是阿娘生她时的小窝,旁边便是爹爹亲手建的木屋。荒废已久,到处杂草丛生。不过到底还能住。

    玉揭裘身着中衣,双手被反绑到身后,坐在什么都没有的床上,平静地问她:“你将砍下来的人头放在哪?”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反倒是小狐狸有点难为情。

    玉揭裘自知根本敌不过九尾妖狐,一了百了,坦然自若:“来之前便听说了,狐妖会将遇害者的头一并带走。”

    “我那是为了吓唬他们……当然,杀红眼的时候,也觉得有点意思。”狐狸有杀过的天性,纯粹因为兴奋,也能盲目地屠杀。小狐狸嘟囔道,“他们是杀阿娘的人的后代,本该为祖先付出代价!”

    玉揭裘靠着墙,不置可否。

    似乎也觉得尴尬,小狐狸娇滴滴地笑起来,转移话茬道:“你呢,什么都不用想,从此往后,每日陪我玩好了。”

    她还回过一次斑窦。

    趁着夜色,去将原本的巢穴捣毁罢了。然而才用狐尾捣乱洞内,身后便有火把的光亮起。

    她以狐狸的姿态猛地回头,龇牙恫吓对方。火光阑珊,露出傀儡师苍老的面孔。

    怎么是他?她皱起眉。

    见着形貌可怖的狐妖,傀儡师也分毫不乱,悠悠然地看了一圈,道:“你这是……不打算再在这里待了?”

    “嗯。”小狐狸心中筹谋着如何杀他,“我有别的玩具了。”

    起初是为了能给阿娘复仇而修炼,之后便是完成复仇大计。再然后,她陷入了漫长的空虚当中。除了复仇,小狐狸并不知道自己活着能做什么。

    有过那么一阵,她甚至想,她或许只是在等谁来除掉她这只恶妖。

    不过,眼下,她有了新的想做的事。

    傀儡师却没头没尾地说:“原来如此。真是妙啊。”

    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啧啧感叹,两眼发光地打量起小狐狸。

    那眼神让她不舒服。

    仿佛她是什么任人摆布的死物。

    “臭老头,摆什么架子,”小狐狸从獠牙中发出了低吼,“是想拿你这把老骨头给我打牙祭吗?”

    傀儡师一点也不害怕,只抬起手,权当赔罪似的道:“对不住。只不过是头一次见,觉得新鲜罢了。”

    角色反抗了剧情,前所未有,史无前例。

    他全程有在旁观,玉揭裘与涂绒绒本该只有斑窦杀狐妖这一个剧情重叠,短暂交汇,却有了这样的发展。

    二周目死去时,他记住了她发间的花,因此三周目才被漫山遍野的花吸引注意,停下脚步。而她称赞了他的相貌,也受其影响,三周目时将他视作捉弄的对象。

    或许是对杀戮迷惘这一点的惺惺相惜,或许是杀与被杀时的碰撞,或许是……谁也解释不了的缘故。

    放在真实中,感情原本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小狐狸对于他心中所想一无所知,只是伺机扑过去。

    然而傀儡师却消失不见。

    她冷哼了句“晦气”,没有多想,掉头继续做完该做的。

    回去的时候,她拎了从路边挖的野菜,才进门,手中的东西悉数掉在了地上。

    玉揭裘不见了。

    但她并没有慌张。

    狐狸耳朵竖起来,她兴奋地追了出去。

    那一次逃跑,玉揭裘差点被砍断脚踝。被逮回来后,小狐狸想到了什么。她从背后推搡他。

    她说:“逃啊,你逃吧。”

    玉揭裘跌倒在地,倒是想着,真没意思。

    他分明是逃不掉的。

    他支撑起身,脸和衣服都污浊不堪,信步闲庭地朝前。

    小狐狸在后头望着他。

    不论他逃多远,终究还在九尾的范畴内。只要她想,她便能轻而易举地来到他身边。

    起初一段时间里,小狐狸乐此不疲,很爱这个游戏,推着他命令他逃跑,随即又去抓他。玉揭裘明知逃不掉,但也还是会逃。

    也不晓得多久过去,反而是玉揭裘先腻味,她再叫他跑,他也不再动弹,连演戏都厌倦了。

    玉揭裘说:“捉迷藏腻了,玩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