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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话不投机

    此时酒过三巡,菜已五味,厅中剑舞曼妙,琴瑟正酣,吟吟佳人欢笑,声声不绝于耳,招展的红袖,荡起飒爽英姿,本是何等旖旎香艳的场面,可惜却因为钱谦益骤然而出的这一番话语,而瞬间便静止了下来——所有人垂首静默,屏紧呼吸大气不敢喘,只觉时虽盛暑,周遭的感觉却是当真三九寒冬无二,这陡然沉寂下来的气氛仿佛连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楚一般。

    杨羽举起酒杯,信手摇晃了两把,杯中上好的佳酿撞击着无暇杯壁,传来细微的碎响,如波涛声浪,回荡在这大厅之中显得格外刺耳,只是他低头好似在思索,其实,却当真并不急着回应。

    见面虽然不久,但他早知钱谦益此人强势外露,行事乖张霸道,往往兴之所至甚至连身边人也都不管不顾——单从这一点来看,便相差了陆三少不知凡几,也难怪现如今是愈发地比不得那一位了。

    余杭郡当今最具声势的两位年轻大少当中,陆三少行事绵里藏针,诸般手段,计谋百出,算计人的时候也都是全然不露声色,此消彼长,日后陆家强势压过钱家,原也是料想得到的事情,因此就而今这般局面来说,纠葛不深的话,实则鲜少还有人会再去转投他钱家——当然,前提自然是杨羽同陆三少之间,并不存在因为柳曦儿引出来的那么一个说大不大——说小却又当真不小的难言“心结”。

    “杨少本是聪明人,现如今的形势怕也不至于瞧不清楚,只是他陆家虽然强势,我钱家几十年的底蕴,却也不是好招惹……况且,今日杨少既然来此,想来也多少还是有些不满的,他陆羽杭何德何能——莫非竟连那等月老姻缘的事情,也都插手管上了不成?”

    钱谦益又是饮了口酒,随即缓缓以双手撑住桌面,前倾俯着身子,望着杨羽嗤声淡笑道,十个男人九个花——余下一个则是有贼心没色胆的窝囊,美人在前,想要无动于衷已是极难——何况是面对着那本已到嘴的肥肉?柳曦儿姿容不俗,昨夜却被陆三少强行索去许了福贵——那杨羽心中若说没有三分芥蒂,怕也说不大过去吧?

    况且,余杭郡如今的形势虽是陆家大占上风,尤其在军队这一块建功卓著,但始终不敢说占据了完全压倒性的优势,便是因为论起各自门下所供奉积攒的高手数量而言,陆、钟、云三家联合起来,也终究还是比之余杭郡中根深蒂固地老牌势力钱、董等家,相差了不少……

    果然,眼见话说到这般地步,杨羽自然不能再全无表示,他端起酒盏猛地一饮,随即重重摁在桌面,长声叹息,复又故作苦恼地无奈道:

    “钱少话里的意思,自然也是极明白的,原来这般好意,本少不该拒绝,只是撇除此事不提,三少待我终究不薄,我与他毕竟有约在先,人而无信,不死何为?”

    杨羽神色感慨,此话倒也说得通透,其实一小半是告诉钱谦益自己的决定,另一多半则还是意图通过袁文烨的嘴巴传达给陆三少知道——能够把手伸到这般长度,陆三少,果然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呢!

    只是袁文烨方才竟不惜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向自己提出警告——这,究竟有着什么意图不成?

    “哼!”

    钱谦益闻言当即重哼一声,挥动大手,不待杨羽话语落下,便是毫不客气地道,

    “就陆家那等借花献佛的行径——他陆羽杭也好意思拿出来授人恩惠?哼!他陆家有女人,莫非我钱家就没有?杨少但凡给句明白话儿,我家中三个姊妹,任你挑选!姿容身段不敢说世所罕有,却也总好过那乡下丫头干瘦的模样!”

    “噗!”

    钱谦益半点不似作伪,说话掷地有声,杨羽却登时愕然,忍不住脸色大囧,钱谦益这厮果然好大的“手笔”,为了达成目的,莫非竟连自家姊妹都可以牺牲?只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往日里自己的行事作风,人前形象,难道就当真瞧着这般像是那等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纨绔子弟?

    杨羽满脸古怪地偷偷打量了诡刺一眼,男欢女爱的事情,这丫的可比自己拿手得多,他本意只是想征询一番自己是否当真混得像是那般地多情不堪,谁不想诡刺竟会错了意——这家伙可是恨不得杨羽趁早“嫁”了出去,如此,或者他日后好歹也还能有些机会觊觎觊觎那一位不是?

    他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眼神火辣热切,表情严肃认真,那般凛然苟同的模样绝对诚意十成。

    靠!

    杨羽登时翻着白眼一声暗骂,打定主意日后铁定得改头换面……改邪归正……绝不能千百年后,只留下个为夫子所不齿世人所羡慕嫉妒恨的“风流”名号!

    却不想此刻思虑未定,高居主位的钱谦益却早已斜眼觑见了他方才的小动作——诡刺那方,火之舞最欢喜心爱的长剑便在桌边,再是显眼不过,钱谦益目光陡寒,登感疑惑,当即便是皱紧了眉头神色不善,却在微一沉吟之后,终究忍不住再度开了口,他语气微冷道:

    “噢——莫非杨少看上的,竟是火之舞大家不成?”

    钱谦益显然是误将杨羽意在征询诡刺的小动作看成了某种暗含情意的举动,竟以为他方才目光瞥向的地方是诡刺刚从火之舞那处夺来的长剑,当下微微困惑地如此说了一句。

    眨眼之间,他心中陡然转过几个弯,有着隐隐的不满,只是他素来性情寡薄,兄弟女子,其实皆是视作衣服无二——尤其是女人,从来都没有能留在他身边超过三个月之久的,而火之舞虽然的确有些独特,却也已然被他玩味足有两月不止。

    钱谦益只是瞬息之间便已然定下取舍,他略一沉吟,还不待杨羽有机会回应,便是又已举起酒杯微微示意,强势按捺下旁人开口的意图,接着道:

    “如此,倒也没甚么太不了的,舞儿秉性要强,娇辣呛口,野性难驯,不过床上的味道却也是极好,杨少若是欢喜,随时领了回去,要打要骂,随你兴致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