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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大结局

      反复出血和精神折磨下,安醇的胃病发展到胃穿孔的地步,他躺到医院的急救台上时,已经休克了,血压掉到了60,插在后心的子弹还在造成持续失血,他瞳孔开始放大,呼吸几乎停滞,几秒后心脏骤停,手术台周围的机器一起发出了尖锐的报警声。

  安德也被送到了急救室,裘八等在手术室外,而夏燃一听到安醇中弹被送到了医院,立刻扑到安醇的抢救室前。

  她已经忘了可以哭,只剩下本能地像木头一样杵在那里,右脸颊和眼皮上有星星点点的鲜血,是高朋来溅上去的。她的右拳血肉模糊,五指不安地在墙上抓挠着,留下一道道血痕。

  漫长的手术开始了。

  不久裘八来告诉她,安德已经抢救成功,送入重症监护室,可是安醇的急救室灯还是亮着,不时有护士拿着东西进进出出。

  日头升到中天,又西斜到地平线下,夜来了,夜去了,安醇还是没有出来。

  第二天安德醒过来了,他的情况比安醇好得多,已经可以换到普通病房,听说安醇还在抢救,他差点要自己拔了管子去门口等着。

  晚上六点三十分左右,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夏燃看到护士朝着她走过来时,心脏瞬间跳到了嗓子眼。

  她害怕再听到一次“病人抢救无效,我们已经尽力了”,耳朵似乎听到了脑子的话,自发地闭起来了,只能看到护士在说话。

  她真想马上跑掉,可身体还靠着惯性定在原地,木木呆呆地看着护士,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几秒后护士的声音才迟钝地传递到脑子里:“听到了吗?病人抢救过来了,还没脱离危险期。账上的钱不够了,你们家属得——哎哎哎怎么回事?”

  夏燃听到这话腿立刻软了,扶了一把墙还是没立住,浑身酸软地溜到了地上。

  她从善如流地躺平了,熬了三天三夜的眼睛又红又肿,睁得大大的看向急救室走廊暗黄的天花板,眼泪从眼角流淌下来,滴落在地板上。

  “哈,哈,活过来了,我,我……”

  “你别往地上躺啊,给病床让路。还有事没办呢,病人情况还不是很好,家属不能放松警惕……”

  夏燃使劲闭了闭眼睛,自己揩干了泪水,抹一把鼻涕,吊着重新缠裹的左臂跟着护士往前走。

  八天以后,夏燃才得以见安醇一面。

  安醇还没醒。

  他安静地躺在那里,单薄的身体快要融化到白色的被褥之间,鼻子里插了软管,床边的仪器正发出规律的电子噪音。

  看到他那苍白暴瘦的脸和白了一点半的头发,夏燃差点哭出来,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她捂住嘴咬住牙,痛心地看着安醇都看不出起伏的胸口,要不是床头的仪器和医生的话给了她一点自信,她还以为奶奶去世的一幕要重现了。

  安德也想来,但是心有余,医生不让,重症监护房也不允许病人探视。夏燃被允许探视三十分钟,回去以后安德缠着让她讲了一个小时,不住地嘟囔要是能拍照就好了。

  两人反复回味安醇躺在床上一成不变的睡姿,交流医生跟他们说的病情和注意事项,心无旁骛地盼着安醇醒来。

  但情况不总是一帆风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安醇的病情出现了反复,安德接了好几张病危通知单,签字签到崩溃。

  “这一枪本来是我的,安醇,安,他们为了保护我,为了我才受这么重的伤……”

  安德的声音哽住了,低下头握拳抵在嘴边。胡清波眉头拧紧,心疼地赶忙抱住了他,安德痛惜地继续说:“我算什么哥哥?”

  转眼间就到了十一月,在某个凉爽的清晨,安醇在万众期待下睁开了眼睛。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虽然睁眼的时间只有几秒,但是夏燃和安德都已经无限感激,争先恐后地想把自己挤到安醇的视野里,差点没打起来。

  渐渐的,安醇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某天他目不转睛地看了夏燃好几分钟才把眼睛闭上,这可把夏燃高兴坏了,激动地围着关南市的医院跑了一圈,最后又跑到花店买了一大束百合花回来。

  她从花束里挑出长得最靓的一朵别到耳边,其他的都插到花瓶里,然后换了身像模像样的衣服,坐在病床前等着,希望安醇下一次醒来立刻就能看到她,没准还会被她逗笑呢!

  晚上六点的时候住院区到处都飘荡着饭味,虽然私人病房人少,但是夏燃鼻子灵,还是捕捉到空气中弥漫的骨头汤味。

  夏燃肚子咕咕叫,可又怕自己刚离开安醇就醒了,便一直挨着忍着。

  她把耳边的花拿下来,这朵经她精挑细选的花微微发蔫了。夏燃失望地看看它,又看看插在瓶子里那些新鲜如初的百合,盘算着要不要换一朵花插到头顶上,这样安醇更有可能被她逗笑吧。忽然她听到病床上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猛地回头一瞧,安醇竟然醒了。

  他的手指蜷起,似乎想要抬起来,但是努力了好几下也只能挠挠床单。

  他眼睛睁开了一条线,被密密的眼睫毛遮挡着,要不是仔细看还以为他仍睡觉呢。

  夏燃激动不已,立马站起来了,趴在病床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像个赌徒似的在心里大喊着:笑,笑,笑!给老子笑!

  然后安醇真得笑了。

  夏燃开心地狠狠闭了闭眼睛,嘴巴长得极大,想吼想叫但怕吵到人愣是憋了回去。

  她隐忍地激动了几秒,再低头时,发现安醇又给了她一个惊喜。

  安醇嘴唇张开,没有规律的蠕动,嗓子里发出很细微的声音,竟是在说话。夏燃赶忙俯下耳朵凑到他嘴边去听,一秒,两秒,三秒,她直起身来,震惊地看着仍在微笑的安醇。

  安醇说,你是谁,我们是朋友吗?

  夏燃跟医生反映了这个情况,第二天一早安醇被推到CT室,扫描脑部的情况。但结果显示安醇的脑袋没有任何创伤,图像清晰干净,简直不能再健康了。

  安醇下一次醒的时候,胡清波和安德都去了。安德指着自己问他:“知道我是谁吗?”

  安醇笑了笑,下唇动了两下,含糊不清地说:“哥哥。”

  安德松了一口气,又指了指胡清波。

  这次安醇停顿的时间很长,都快要睡着了才说:“不知道。”

  安德又惊又怕,也不顾着腹部的伤口还没长好,推开胡清波的手,几乎砸到床边,握着安醇的手,急切地问:“怎么会不知道,他是胡清波,还有夏燃,你忘了夏燃吗?你为了救她,不惜主动找到王原交换。怎么什么都忘了呢?”

  “安德别急,他肯定还没恢复好。他又困了,让他睡吧!”

  胡清波把安德扶起来按回椅子上,安德的视线一直牢牢地看着安醇,安醇也在看他,眼中有些疑惑,似乎在思考安德说的话。

  忽然之间,安德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再次站起来凑到安醇身边,摸着他没有二两肉的脸颊,一字一字,认真严肃地问道:“你是谁?安醇,安,还是另一个人?”

  安醇面露异色,眼珠都不会转了,手指开始抓挠床单。

  半分钟后,他在众人焦灼的视线里闭上了眼睛,并且在两天内都没有再醒来。

  没有人知道安醇神奇的大脑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对于安德和夏燃等人来说,看到他身体健康就已经别无所求,其他的事慢慢说吧。

  可是意外再次发生了。安醇那天醒来后,他看到夏燃正在床边摆弄一捧新鲜的白玫瑰,手缓缓抬起来,开口叫了一声夏燃。

  虽然他吐字不清,但是指向性毋庸置疑,他认出了夏燃,知道那个人就是夏燃。

  接着他认出了安德,胡清波,李阿姨,班主任,和几个同学。安德紧张地再次问了那个问题“你是谁”,这次安醇没有丝毫犹豫就说出了答案。

  “我是安醇。”

  安德如释重负,抓住安醇的手按在嘴边,胡乱地吻了好几下,才难忍泪意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哥哥马上就能带你回家了,咱们回家。”

  安醇手指伸开,摸到安德眼角,指尖又湿又凉——安德哭了。

  安醇脸上浮现出一个温柔又轻松的笑容,声音细细地说:“哥哥别哭,安醇很高兴,高兴能为你做点什么。”

  “别说了,别说这样的话了,哥哥不愿意,不愿意……”

  胡清波上前按住安德的肩膀拍了拍,安德一手拉着安醇的手,一手拉住了胡清波,肩膀微微颤动。

  夏燃站在他们身后,狭长的眸子像是被秋雨洗过一般晶亮。她叹了一口气,揩揩鼻下,别过头去,喃喃道:“我也不愿意。”

  阳历新年之前,安德的伤口差不多长好了,安醇也达到了转院的条件。胡清波和安德提前回A市做安排,夏燃留在关南陪安醇又待了几天,然后他们就回了A市。

  安醇住进他熟悉的病房,看到了书架上熟悉的小黄人玩偶时,他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抱着夏燃的胳膊嘀嘀咕咕地说:“真好。”

  农历新年的时候,安醇被接回家过年,年后还得再回去住院。

  除夕那天A市下了不小的雪,小区里银装素裹,小风瑟瑟,夏燃推着安醇路过结冰的喷水池时,安醇扬起头冲着夏燃笑了笑,指着一条小径说:“那里,我们去过那里,你说你喜欢我。”

  夏燃快咧到耳边的嘴角顿时收了回来,摸着后脑勺想,我就纳闷了,我到底啥时候让他以为我喜欢他了。

  得了,都这样了,再计较这些干嘛,不如干点别的。

  夏燃贼眉鼠眼地看看拎着东西走到前面的胡清波和安德,忽然俯身歪头,在安醇嘴唇上啄了一口。

  安醇嘴巴努成了小O型,眯着眼睛笑起来,投桃报李地在她手背上亲了一口,又一口,又一口,小鸡啄米一样没完没了。

  艹!老子本来就忍得够辛苦了,别撩了好吗!

  夏燃手忙脚乱地收回手,正要反击,前面的胡清波察觉到轮椅的声音停了,便回头看去。夏燃立刻站好,叉着腰若无其事地问:“嗯?怎么了?”

  安醇在夏燃住的房间里休息,其他人开始分工协作。胡清波收拾家里的东西,安德开车带着夏燃去超市买年货和年夜饭的食材。

  东西买完后,安德把夏燃送到楼下,过家门而不入,开着车又走了。

  他去了松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