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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有聪明人

    许靖将抱着小型木鸢,脑力消耗过度,连目光都呆滞了的可怜圣女送到门口,还不忘靠在门框上倚楼卖笑似的招摇:“下次再来玩啊。”

    不了不了,素帛心想,难道我这自取其辱的还不够吗?还来,我有受虐倾向还是怎么着?

    也许她用折损自尊的惨烈代价走到了离真相最近的地方,但世间绝不只有她一个聪明人。还有个别人士窥探到了个中玄机,寻到管祭酒那儿,旁敲侧击地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蔡司业便是代表之一,打着宴请恩师的旗号问东问西,最后一脸不敢相信地惊叹:“煦和他们,居然还真鼓捣出了点名堂。”

    管祭酒高兴地喝着酒,笑得痛快:“怎么样,刮目相看了吧?”

    “瞧大人说的,学生原来也没有看不起。“蔡司业讪笑道,“只是……”

    “只是你当初没敢去戳破的那张纸,他们戳了。不光戳了个洞,还想把纸撕得粉碎。”管祭酒意兴正酣,借着酒意道。

    蔡司业沉寂已久的内心为之怦然一跳,表面却低着头,假装听不懂:“大人您喝多了吧,什么纸不纸的。书院里的纸张,学生可不敢怠慢,采买的都是泾县产的上好的熟宣,不容易撕破。”

    身为他的授业恩师,管祭酒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子不可谓不聪明,只是想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韬光养晦、踏踏实实地过一辈子最普通的人生,话说到这儿也就不再往深里点,只敬了他一杯酒,道:“老夫还是代这些后辈们谢谢你,曾在书院里多加照拂。”

    蔡司业赶忙回敬:“不敢当不敢当,学生哪有照顾他们,是他们照顾学生,手下留情了。”

    二人又喝了一会儿,酒过三巡,蔡司业一粒一粒地夹着花生米,试探地问:“学生听说,陛下对这个格物司可是大加赞赏,有想要收编到工部的意思。”

    管祭酒捋了捋美髯:“你这话里有话,究竟想说什么?”

    蔡司业举杯停箸,半晌未动,沉吟道:“学生只是在想,这对于孩子们来说是福是祸。”

    “功名利禄,他们原本就不在意,否则一开始也不会到我这小作坊来。这一次成功,也没见他们贪功,反倒是我得了不少虚名。”管祭酒喝着酒,表情无奈,“但是能不能得到认可,让世人接受他们的观念。老夫以为,他们还是在乎的。如今得到朝廷的肯定,至少也算迈出了重要一步。”

    他总不能说这一切早就在自己和皇上的运筹帷幄之中,用不着你操心。

    所以蔡司业操心地叹道:“话是这么说,但是陛下的亲近本身可未必是好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不过很快,他又笑了起来,摆摆手:“个中弯弯绕绕,学生也不太懂,只是信口胡说几句,酒后之言,大人莫要在意,莫要在意。”说完还半是揶揄半是认真地提醒管越,“不过若是大人又挡在他们前面,当了那出头鸟,哪天这国子祭酒的位置突然就变成了学生的囊中之物了也未可说。”

    管祭酒假意怒发冲冠,喝道:“小贼,就知道你惦记着我这身官服。”

    “不敢不敢。”蔡司业忙低眉耷眼得恭恭敬敬。

    管祭酒倒是大手一挥,十分豪爽:“来,干了这杯。哪天老夫要是不坐这个位置了,定把官服脱下来给你。”

    蔡司业跟着喝酒,笑而不语。

    尽管他嘴上不想说得太多,但内心的想法是与煦侍郎如出一辙的。管祭酒看到的是积极的一面的同时,他们看到的全是风险。

    虽然表面上,煦和已经跟煦家断绝关系了,一时间也传得满城风雨,但是煦侍郎心里还是不踏实,思前想后,叫来了夫人,商量着让她带女儿回乡去探个亲,名义上说:“许久没有去探望岳丈了。你不妨回去小住几日,也顺便带微儿去和邓林见一见,叙叙旧,商量一下他俩的婚事。”

    煦夫人出身名门,父亲如今正率军驻扎在西北边陲,邓林则是她堂兄家的子侄,也在军中,与煦微自小便说了娃娃亲。如今煦微年已十六,可以婚配,双方确实也该就婚事一同坐下来说道说道。

    可是煦夫人想着还没请媒人去过,直接带煦微找上门去不太好,犹豫了。

    煦侍郎又劝道:“说是回去探望你父亲,应该不碍事。正好今夏南方酷暑,你也可以带着微儿去避避暑。我写一封信,到时候你带去,同岳丈岳母讲一下,公务繁忙,我与煦和实在抽不开身,就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