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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丹心舒国难(1)

    梁正侠和吴轩琪别了张三丰,下了武当山便向北而去,一路上梁正侠又与吴轩琪说了于谦力排众议与瓦剌人决战之事,吴轩琪也是十分佩服,是以两人商定先去京城,看能否为守城尽一份薄力,再去漠北寻宋一清踪迹。两人快马加鞭,二十天便到了京城之外,见瓦剌军已经在城郊安营扎寨,白天不敢经过,等到夜里,两人运起轻功,不消半个时辰便到了城门之下。

    两人向城门上的守军说明来意,那守将见两人虽身穿汉人服饰,但夜晚前来甚是可以,是以并不放行,只道于谦于大人在德胜门驻守,让二人去德胜门,那德胜门在京城的北面,两人只得绕了半个京城到了德胜门城门之前。

    梁正侠朗声向城门上值夜的士兵喊道:“我乃是锦衣卫千户梁贵,奉于大人之命外出公干,烦请各位放个绳索拉我二人上去。”

    城门上几个士兵商议一会,有一人道:“大人请稍等,我去回报于大人,方能让你二人进城。”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之间一人穿着白色棉衣,披着黑色袍子到得城门之上,正是于谦,他披头散发,显然是被叫醒后急忙赶来,并未梳洗更衣。于谦向城门下看了一眼,正是梁正侠,便对旁边的士兵道:“开城门,他们进来。”

    梁正侠道:“于大人,莫开城门,只需放下绳索我们便能上去。”

    于谦一想,若是开了城门,此时瓦剌兵又在旁边岂不坏了大事,当下便道:“还是梁大人想的周。”又对周围的士兵道:“赶紧放下绳索。”士兵闻言便向城下垂了一根麻绳下去。

    梁正侠见麻绳下来,也不谦让,抓住绳麻绳用力一扥,便借势跃了两丈高,之后又拉着绳子,脚在城墙上一蹬,便跃到了城门之上。吴轩琪内功更深,一扥绳子便借势跃到城门之上,一旁的士兵赶紧将绳子收了上来。

    于谦赶紧向两人施礼,道:“梁老弟别来无恙。”

    梁正侠还礼道:“于大人,下官将公子托付给张真人,便赶赴京城,望能助于大人一臂之力。”

    于谦拱手道谢,一看梁正侠旁边还站着一位满头白发,衣袖飘飘的中年道士,问道:“这位是?”

    梁正侠道:“这是武当山的玉瑛子道长,听闻于大人之事,也是十分敬佩,是以随我一起来到京城,也是为了尽点绵力。”这吴轩琪虽然已经离了武当山,本不该在以道号自称,但两人怕说了真名,引来仇人,是以还以道号自称。

    于谦初时他力排众议,决意固守京城之时,凭的是一片丹心,抱的是以死护国之念,这两月来却没想到,莫说京城里的士兵都是士气高昂,连百姓都是十分积极,参军的参军,运粮的运粮,当真是上下一心,将士用命,这一月间连江湖草莽侠客也前来京城护国,于谦更是感动。当下便向吴轩琪深作一揖,道:“道长高义,难以为报。”

    吴轩琪还礼道:“于大人多礼,咱们今日来了便以于大人马首是瞻。”

    于谦点头道:“两位连日赶路,先下去休息,明日咱再商议御敌之事。”

    梁正侠道:“还得给于大人打听两个人。”

    于谦道:“何人?”

    梁正侠道:“杭州卫家庄卫祁卫大侠一家,小人走时在济南府和他们相遇,卫大侠说他们要来京城,不知有没有来拜见于大人。”

    于谦沉吟一会道:“倒是没见到,只是这几日来京的英雄好汉不少,也许只到了京城却没与老夫相见罢了。”

    梁正侠心想这几日瓦剌军围城,于谦定是日理万机,也许忘了或者没见也是有理,便拜别于谦,领着吴轩琪回到自己的府里休息。

    次日一早,于谦便差人到梁正侠府里将两人请到德胜门前,待两人到德胜门时见四周已站满了江湖人士和锦衣卫,梁正侠环顾四周却没见到卫祁一家,心下纳罕,这时却听一人在城门之上高喊道:“各位义士。”这人正是于谦,此时他身着铠甲,甚有威严。

    众人一听是于谦说话,都望向城门,于谦接着道:“今日瓦剌军已在德胜门外陈兵,片刻间便将来犯,于某在此想仰仗各位一事。”

    于谦此言一出,城下“于大人请吩咐”,“小人为守京城肝脑涂地”,“小人为于大人马首是瞻”,之声此起彼伏。

    于谦拱手道:“于某在此谢过各位义士。瓦剌军马上功夫极为娴熟,我军不可力敌。于某思忖各位皆是武功高强之士,但不善马战,于某便想以诱敌深入之计将瓦剌军引至德胜门外的民居处,倒是各位埋伏在此,一拥而上,此处地形狭小,瓦剌军不易纵横驰骋,倒时各位大显身手,必定旗开得胜。”

    城下众人皆是一真欢呼,直道妙计。于谦定计之时就道这些人是江湖草莽,平日独来独往,自由散漫,不易统帅,若真让他们上阵杀敌,很难成功,不如让他们埋伏在一处,用其勇猛击敌措手不及。于谦深知这些人虽是江湖草莽,但大多高傲难驯,若是以军令使之,必定事倍功半,却不如先恭维众人,再将此计说出,却可事半功倍。

    果然于谦一看城下众人皆是昂首挺胸之势,道:“此刻便请各位出城埋伏在各个民居之内。”

    众人闻言便从城门外鱼贯而出,各寻民居躲避。梁正侠和吴轩琪躲入民居之内,吴轩琪盘腿坐在土床上打坐,梁正侠则站在门旁看着门外。

    过了莫约一个时辰,梁正侠看远处尘土飞扬,又听马蹄声渐近,对吴轩琪道:“师叔,瓦剌兵来了。”

    吴轩琪翻身下床,立在窗边,一柄长剑紧握在手里,屏息凝神。这时,忽听屋外杀声大作,战马嘶吼之声不绝于耳。吴轩琪拔出宝剑,一个箭步从窗户窜出,梁正侠则紧随其后。

    两人出的屋来,见众瓦剌军骑着高头大马已经和群侠厮杀起来,瓦剌军虽然勇武,在这狭窄之处却无处发挥其铁骑冲锋的优势,只能停在原地用手中的长兵器挥砍,群侠皆会轻功,在战马中间闪转腾挪,敌军虽多,却不能伤其分毫,反而群侠一会砍马腿,一会跃上马背砍杀瓦剌军士,登时便占了上风。

    吴轩琪原先行走江湖时人称铁扇穿花,说的是他用一柄铁扇,却毫不笨重,招数轻盈狠辣,直击敌之要害。此时他一入场,便与群侠见了高低,群侠虽然以巧治拙,让瓦剌军十分难受,但一是瓦剌军众多,相互照应。二是瓦剌军重甲及身。群侠一时也难以将他们至于死命。吴轩琪一跳出窗子,便见从北边路口处杀来一队瓦剌兵士,他疾驰而去,长剑在手中急转,使出一招“雪舞玉龙”,正是当年那“融雪剑法”中的一招,砍断头前三名瓦剌士兵的马腿,马腿一断,那战马便轰然倒地,士兵也从马上跌了下来,顿时尘土飞扬,吴轩琪挥剑疾如闪电,“唰唰唰”三剑刺在那倒地的三名士兵脸上,那三人登时毙命。后面的瓦剌兵见吴轩琪挥手之间连毙三人,都是心惊不已,调转马头便向逃跑。但那路口甚窄,刚才那些死马又横在前面挡住去路,方才后面的瓦剌兵疾驰而至,忽然勒马,这时都挤在一起,要想调转马头十分困难。吴轩琪见这十来个瓦剌兵在混乱之际,双足踏在那死马之上,跃起两丈来高,挥剑向瓦剌士兵而去,瓦剌兵不得逃跑只能举起兵器迎战,但他们哪是吴轩琪的对手,吴轩琪一面躲过搠来的兵刃,一面挥剑刺向众瓦剌兵的面门,长剑本不及瓦剌兵手中兵器那般细长,若想刺到瓦剌兵那瓦剌兵手中的长兵器,吴轩琪也必定被刺中,但他内功高强,剑气纵横,剑尖未到敌人肉身,剑气却已经杀人,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这十几个瓦剌兵便都死在当场。

    吴轩琪杀了数人,只见周围又涌上了一众瓦剌士兵,吴轩琪故技重施,站在路口要道,先砍头人马腿,再杀后跟上的瓦剌兵,不消一顿饭的功夫,这一众瓦剌兵又都丧命,吴轩琪身上的道袍都染成血色。这时他忽听得身后有人大喊“师叔,救我。”他回头一看果然是梁正侠和一紫袍少年被数十个瓦剌兵包围,梁正侠使一招“群燕护巢”,护住周身,勉力抵抗,那少年使两根木棍,招数已经全然乱了,只得用棍周身画圆,想挡住不断搠来的兵刃,但心有余而力不足,身上以受了不少伤,瓦剌军知他快抵抗不住,更是一阵猛攻,眼看这少年便危在旦夕。吴轩琪大喝一声,飞身过去,剑如惊鸿飞瀑而下,瓦剌兵反应不及,三四个瓦剌兵慌忙中躲避,不想却跌落马下,被马蹄踏死。其余的瓦剌兵都向吴轩琪攻来,将他团团包围,吴轩琪站在垓心,脚踏七星步,手上剑法减缓,使得正是武当派的剑法,瓦剌人见他步伐剑法皆缓,各各将兵器搠来。吴轩琪不慌不忙将搠来的兵刃一一格开,众瓦剌士兵皆是虎口一阵酸痛,兵器全都脱手,吴轩琪趁机使一招武当派的“仙雾缭绕”,这招乃是张三丰在武当山观看天柱峰被云雾缭绕之时所悟,剑气所发如云雾一般若即若离,敌人难以防御,制敌与无形之中。只见他手中剑尖飘飘忽忽向瓦剌兵刺去,瓦剌兵手中没了兵刃,只能躲避,但眼看避开了吴轩琪的剑招,不想还是被若有似无的剑气划破喉咙,倒下马去。

    吴轩琪回头看去,只见那少年颓然坐在地上,梁正侠则在给他包扎伤口,吴轩琪走上前去,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对梁正侠道:“这是武当派的玉清丸,有补血定痛之效。”

    梁正侠接过瓶子,倒出两颗给那少年服下,道:“师父和卫大侠在哪。”原来这少年正是卫扶风,方才梁正侠从屋里出来,就和两个瓦剌兵交上了手,那两个瓦剌兵敌他不过,便夺路而逃,他便从后面追赶,绕了两个路口之后终于将那两人杀掉,却见卫扶风被十几个瓦剌兵包围,危在旦夕,他赶紧上前去救,不想两人一时杀不了这么多瓦剌兵,又被更多的瓦剌兵闻声前来所包围,幸亏吴轩琪上来解围,才不至殒命。

    卫扶风本来一张俊俏的脸被吓面无人色,身体更若筛糠一般发抖,好似没听见梁正侠说话一般,梁正侠暗道这卫扶风虽然武功甚高,但不过是个少年,此刻死里逃生,以至如此。便对吴轩琪道:“师叔,弟子先带这少年去民居里躲避。”说着将卫扶风背肩上,向最近的一间草房里跑去。

    吴轩琪见两人进了草房,提剑循着杀声而去,却见瓦剌军都向北面跑去,显是知道中了埋伏,已经鸣金收兵。吴轩琪又赶上前去杀了十几个落荒而逃的瓦剌兵,才随着群侠返回方才梁正侠和卫扶风所居之地,见卫扶风躺在土床上已经昏迷,梁正侠坐在一边歇息,他毫无内力,虽只是厮杀了不久,已是十分劳累,见吴轩琪进来,赶忙站起身来迎上去,道:“师叔,怎么样了。”

    吴轩琪道:“没想到于大人一介书生,使得计策却是甚妙,瓦剌兵已经退去。”

    梁正侠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卫扶风道:“太好了,咱们快回城去吧。我看这少年伤得不轻。”

    吴轩琪点了点头,走到床边将卫扶风背在肩上,道:“你也累了,我将这孩子背回去吧。”说着便走出草屋,向南而去,梁正侠则快步跟在他身后。吴轩琪虽然背着一人,但脚步丝毫不慢,梁正侠却因为方才激战一番,气力不足,这时只能勉力跟上吴轩琪。原先他在锦衣卫中武功已属上等,是以对自己无法修炼内功之事并不十分在意,这几个月来却见宋一清、吴轩琪等人武功之高叹为观止,甚至连那卫扶风,虽然年少,但武功也比自己高了不少,不由心中说不出的难受。自己平素自负轻功甚好,这时吴轩琪身负一人却仍比自己脚步轻快,心中更是凄楚。

    吴轩琪和梁正侠前后脚到得德胜门,见于谦在城门下对着回城的侠客一一拱手施礼,两人也快步过去。于谦见到两人赶紧过来对吴轩琪深鞠一躬,道:“玉瑛子道长,梁兄弟辛苦了。”又见吴轩琪身上背负一人,道:“不知这位义士伤势如何。”

    吴轩琪道:“这孩子并无大碍,贫道将他带回去,自行医治便可。”

    吴轩琪三人别了于谦,回到梁正侠家里,将卫扶风放在床上,吴轩琪刚想替他把脉,不想卫扶风忽的一下坐了起来,目光呆滞,梁正侠赶紧上前扶住他,问道:“卫师弟,你怎么了。”虽然梁正侠已将脱离了燕子门,但孙子渊依旧是他的授业恩师,是以此时他还是叫卫扶风为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