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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章三十五 情窦初开

    扶疏草木中有低低的虫鸣声,月色静谧如一层绸缎,悄然飘落两人身上。

    “……那个,笛儿呢?”胡翟的声音憋在他背后,闷闷的。

    “不是在这吗,”江奕涵听明白了,却有意作弄他,在他手背上弹了弹:“抱着我。”

    胡翟一下子收了手,秀眉紧拧:“世子昨晚可不是这样叫我的!”

    “昨晚?怎么叫的?”

    江奕涵懒洋洋地垂着眼,整个人显得舒惬,刚要再倒一杯酒,杯口却被胡翟拿手罩住了。

    少年的双眼清澈见底,明明白白写着薄怒:“世子!”

    倒是新鲜。在他面前,胡翟一直是软趴趴的像软糯团子般没什么脾气,一戳一动弹。

    “嗯?”江奕涵撑着下颔,漫不经心地看他,“昨晚我喝醉了,不记得。”

    胡翟编贝似的牙紧咬住下唇,面上又委屈又气愤,就在江奕涵以为他要发火时,胡翟忽然像只被扎破的皮球般泄了气,蔫蔫地耷拉着肩膀说:“世子要是喜欢那个笛儿,就娶她为妻吧。”

    这回轮到江奕涵怔住,怎么话题就转到娶妻上了?他叫的舞姬又不是昨日那个细作,不过为了掩人耳目,方便离场罢了。

    “我娶了她,小翟要把她当江夫人侍奉吗?”

    江奕涵心里忽然冒出丝丝诡异之感,好似等着胡翟因为这句话大发雷霆。

    果然,胡翟扭过头来,一双眼都开始泛红了,有点不敢置信似的,委屈藏都藏不住。

    玩过头了。

    “行了,”江奕涵伸手在他后颈顺了顺,“不闹你。”

    “世子若要我侍奉,我就侍奉。”胡翟嘴唇微颤,眼里的光染了泪花,碎成一瓣一瓣,“只要世子一直让我陪在身边就可以。”

    他说得认真,让江奕涵微微皱眉:“说什么呢,过来。”

    胡翟不情不愿地朝他身旁挪了两步,还是别别扭扭地拧着脸不看他。

    那脸,侧面看鼓得像只小笼包。

    江奕涵不由轻声一笑:“让我养出来的崽儿去侍奉别人?我舍得吗?”

    还是说出口了。

    江奕涵维持着八风不动的镇定姿态,只听胡翟惊喜地大声应:“嗯?嗯,嗯嗯嗯!”

    不用看,肯定又是满脸被赏到的表情。

    因着第二日要返京,这晚两人睡得比平时早一些。

    吹熄蜡烛,胡翟翻来覆去,忍不住小声问:“那人是怎么看出肚子里还有一只小狐的呢?”

    屋里安静了一会。

    “因为它是娘亲,”江奕涵摸了摸他的头,“身子蜷缩着,后爪也牢牢挡在肚腹前了。”

    连最后一秒都在尽全力保护着那个脆弱的生命。

    黑暗中,胡翟鼻子酸酸的。他喃喃道:“娘亲好伟大……”

    江奕涵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已经快十三年没见过母亲了,而胡翟对母亲的记忆,也永远停留在了两年前。

    气氛变得有些惆怅。

    过了一会,身旁窸窸窣窣,胡翟凑过来,期期艾艾地小声说:“今天可以摸着世子的耳垂睡吗?”

    顾医师曾说过,小孩喜欢摸着大人的肚子和耳朵睡,是相当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这个毛病随着胡翟年龄增长已经渐渐消失,但还是有特殊的时刻,他会万分依赖地凑上来。

    每年族人的忌日、雷雨滂沱的季节、冰冷的冬夜,还有现在这种……

    “可以。”

    于是那点桂花香气离得更近了一些,几乎萦绕在鼻尖,温热的指尖落在耳垂上,小心翼翼摩挲了几下。

    他们互相汲取着对方的暖意。

    月静春山空,倦意上涌,朦朦胧胧的虫儿低鸣随潜入梦。

    半月后。

    皇猎结束许久,春意彻入皇城,满池碧水映桃红。

    御医坊外的平泰湖,一只素白的手伸进水里荡了荡,托起几篇粉嫩的花瓣来。

    “小翟,还没好吗?”

    顾秋轻声说着,凑过去和他一起打量那块半成型的玉佩。

    那是一块上好的福禄寿玉,现下只掏好了堂,还未上花,因此呈现出一种色匀通透的品相。

    胡翟坐在草地上,两只袖子高高挽起,露出雪白的小臂。

    他摇了摇头,仍旧拿钻针耐心地一下一下雕刻着,砌出金蝉的透薄翅翼。

    魏朗烨的分封礼就在月末,必须要赶在那之前把玉雕好送给他才成。

    他反反复复选了很久,才决定雕一个八卦图和两只蝉。

    前者可以辟邪挡灾,后者则预兆一鸣惊人。

    顾秋看他一时半会做不完,便摘了身旁一朵开得正艳的凤仙花染指甲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