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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Chapter 35. “ 安尔 ”

    Chapter35.“安尔”

    贝拉特里克斯在喊出最后一句话之后,就被罗道夫斯抱着离开了客厅。

    她愤怒的尖叫还回荡在走廊里,像是不断拍打在耳畔的浪潮。

    客厅里的人群三三两两,像是定格在原地,其他的纯血家族冷漠的隔岸观火,不时交换几个不言而喻的眼神。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的脸色非常难看,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儿子最隆重的婚礼上,在自己的家中,会发生这样难堪的事情。

    沃尔布佳的脸色也很难看,事实上,整个布莱克家族站在风暴中央,站在所有人瞩目的焦点中,脸色都愈来愈沉。

    “混账!还不道歉!”

    过了半晌,沃尔布佳紧攥着手指,发丝飞舞的怒斥一声。

    安塔尔丝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双手大张护在西里斯身前,眼眸放大:“母亲!…”

    一只手稳稳的摁住她的肩膀。

    安塔尔丝回头,西里斯的侧脸浸在身后越来越浓的夜色里,张扬的发丝下,那张英俊的脸上狼狈的红肿,像是被烫红的玉石。

    他摁着安塔尔丝的肩膀,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算了,安尔。”

    算了。

    安塔尔丝一点点睁大眼睛。

    白纱窗帘扫过西里斯的头顶,少年抬着眼眸,深灰色的眼睛在头顶悬挂的吊灯的光圈下,逐渐拉伸成看不清晰的浓郁的黑色。

    他睁着眼睛,瞳仁里倒映着整个华丽的客厅,倒映着对面那些熟悉又陌生的人们。

    马尔福家那面镀金的雕花镜面里亮起白光,擦拭的没有一点灰尘的镜面利落的反射出客厅里的一切——反射出被风吹的摇晃的露台门,反射出大片大片飘荡的白纱窗帘,反射出孤独站立的自己和他身前的妹妹,反射出与他隔了半个客厅的人群。

    明明不过几步的距离,为什么看起来,却像是隔绝了一整个星河。

    西里斯沉默的看着那面镜子。

    头顶那只花枝招展的水晶灯松散的洒下一片灯光,在镜面里,像是给天空分了界的银河。星光闪烁的那一端,黑压压的人群淹没在浓稠的黑暗里,冰冷的注视着自己。

    西里斯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感受到——

    自己从来就不属于他们。

    从未。

    被扇的那半边脸上,火辣辣的温度顷刻间散的一干二净,只剩下彻骨的冰凉,从毛孔钻进整个五脏六腑。

    西里斯松开安塔尔丝的肩膀,手臂无力的垂落下去,被他遮掩的插进口袋里。

    他并不感到难过,他只是习惯了而已。

    “西里斯…”安塔尔丝站在他的身前,眼睁睁看到自己哥哥眼里的光像壁炉里的火焰一样熄灭下去,心尖上,突然就空了一块。

    “都够了。”

    阿尔法德舅舅终于看不下去的走出人群,他无视了沃尔布佳剑芒一样的眼神,踏着大步走到西里斯身边。

    “这场闹剧已经结束了。”他冷声说着,拉住西里斯的胳膊:“西里斯,我们回家。”

    说完,他已经带着西里斯幻影移形。

    一道雷电似的的白光之后,西里斯和阿尔法德的身影双双消失。只有露台边的纱帘,还在一遍遍抚慰着暴露在夜色里的浮雕栏杆。

    整个客厅,沉默了一瞬。

    卢修斯反应很快,在西里斯消失后就开始在客厅里打圆场。纳西莎用手帕捂着唇,脸色苍白,一脸提不上气的模样,被德鲁埃拉搂住轻声安慰着。阿布拉克萨斯和西格纳斯在为宾客们致歉,而这些家族出于礼节,没有为这场闹剧增添更多的谈资。但是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成为接下来几个月纯血家族之间热议的话题。

    安塔尔丝还站在原地,任由头顶明亮的光线扫过她眼前的阴影。

    雷古勒斯轻声走到她身边,犹豫一下,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安尔…该回家了。”

    他说着,顺着袖子拉上女孩的手臂,带着她回到了自己家族的身边。

    安塔尔丝他们是乘坐飞天马车来的,回去的时候,自然也是同理。

    深夜的马尔福庄园看上去依旧五光十色,剔透玲珑,从城堡各个角落亮起的灯光将整座庄园照的像是会发光的水晶。那面硕大的喷泉还在喷着水,水流的声音被掩盖在了人群的喧嚣里,吵得那几只懒惰的白孔雀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小憩去了。

    在这样明晃晃的车水马龙里,有两辆铺着绿丝绒毛毡的银色马车从庄园的石砖车道里跑出,马蹄在石砖上轻点几下,腾空而起,转瞬间消失在星河灿烂的夜空。

    安塔尔丝和雷古勒斯坐在马车里,沉默的看向窗外。

    沃尔布佳和奥赖恩乘坐的是另一辆马车,正在他们前面十几英尺的地方飞跃着,他们的马车窗紧紧关闭,里面黑黝黝的一片。安塔尔丝猜测沃尔布佳正在朝奥赖恩发脾气咒骂自己的长子,毕竟她上马车前那满脸的阴沉几乎都要盖住马尔福庄园的辉煌灯影了。

    心里有点堵。安塔尔丝坐在马车里,手指把身上宝蓝色的布料揪的皱巴巴的。

    雷古勒斯在她对面叹了一口气。

    “好了,安尔。你不用为今天的事情发愁,只是一场闹剧,对于其他人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很快就没有人会在意了。”

    “…我没有在担心这个。”

    安塔尔丝坐在窗边,看着外面仿佛触手可及的星辰,闷声说道。

    他们的马车在空中轻盈的滑行,逐渐升起的月亮高高悬挂在马车顶,月光溪流似的淌进车厢里。安塔尔丝的半边脸被月光照亮,她轻轻的咬了咬牙。

    “我是在为西里斯委屈。”她说。

    雷古勒斯轻微的皱了下眉头。

    “那就更不必了。”过了一会,少年冷淡的开口:“要我说,他分明就是活该。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贝拉了,他非要去招惹她。”

    安塔尔丝简直不敢置信。

    “你在说什么?雷尔?”

    她终于忍不住的叫出来,连带着对沃尔布佳和奥赖恩的愤怒,手指猛的攥在一起,那些名贵的带着珍珠的布料被可怜的揉进她的指缝:“你们都没有看到吗?贝拉打了他!在那么多人的场合下,那样肆无忌惮的打了他!”

    “因为他侮辱了那位大人。”

    雷古勒斯冷静的接话:“安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们都知道贝拉有多崇拜那位大人,西里斯也知道。可是他偏偏忍不住,偏偏要在贝拉的面前气焰嚣张。没有一点忍耐和理智,我能说他不愧是一个格兰芬多吗?”

    “这不是贝拉动手的理由!”

    “是的,不是。但那可是贝拉。”雷古勒斯有些厌倦:“贝拉什么时候在乎过理由?而西里斯…他分明知道会有什么结果的,但他不在乎,所以他要承受后果。他不该侮辱那位大人的。”

    “而贝拉更不该说出那些话!”

    安塔尔丝简直出离愤怒了,她甚至牙齿都在打颤:“What’swrongwithyou!你们都不在乎吗?贝拉威胁说要杀了西里斯!她怎么敢说出这种话!”

    “别傻了,安尔,她只是那样一说,她怎么可能真的杀了西里斯。”雷古勒斯揉揉眉心,非常无奈的说道。

    “即使是说也不行!”

    安塔尔丝厉声道:“西里斯可是她的弟弟,是我们的哥哥!我无法想象怎样的一个人才能对自己的骨肉至亲说出这种话!”

    她说着,想起刚刚贝拉张牙舞爪朝西里斯甩咒语的样子,气上心头,连嘴唇都翕动了起来:

    “不论如何——不论如何——”

    女孩坐在薄的像是雾气一样的月光里,灰色的瞳仁里划过窗外的星落云散,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对面的雷古勒斯,陶瓷一样的脸庞上缓缓露出一个冷淡至极的表情:

    ——“我永远,永远也不会原谅她。”

    布莱克家的阴霾密布,持续了一整个夏天。

    从纳西莎的婚礼回来后,沃尔布佳就狠狠的教训了西里斯一顿,程度简直称得上史无前例。

    她狠狠拽着西里斯站到二楼那面巨大的挂毯前,强迫西里斯跪下,尖细的手指攥着西里斯的肩膀,指尖都陷入了少年的皮肉。

    而西里斯难得的一声不吭,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黑发倔强的垂落在后背,脊梁像是塔楼那样挺直。

    沃尔布佳更愤怒了,她怒骂着西里斯,各种肮脏不堪的词汇从她猩红的唇瓣里吐出,和她发丝浓密的头发一样,铺天盖地的,像是一张令人窒息的网,紧紧束缚住整个格里莫广场12号。

    安塔尔丝一回家就看到了这一幕。

    看到了沃尔布佳对西里斯的叫嚣,和在客厅沙发上冷淡的坐着吸烟的奥赖恩。

    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怒气包裹住了她的心脏,安塔尔丝丢下手里的东西,提着那繁琐的裙摆跑过去,直直的插入了沃尔布佳和西里斯之间!

    沃尔布佳的咒骂声止了一瞬,她看着安塔尔丝,皱起好看的眉头:“你做什么?!”

    安塔尔丝抬着眼睛,声音清冷:“您不用让西里斯跪了,母亲。我替他跪。”

    她说着,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裙摆上的珍珠硌进了她的膝盖,安塔尔丝双手攥在身体两侧,指尖深深埋在掌心。

    然后她仰起脸,嘴角紧绷:“这样,您满意了吗?”

    沃尔布佳的瞳仁收缩了一下。

    “安尔!”身后的雷古勒斯已经追了上来,他一把拽起了安塔尔丝,将她踉跄的拉到自己身后。

    “抱歉,母亲。”小少年短促的呼吸了一下:“不过已经够了…今天的事已经够糟糕了,不是吗?”

    沃尔布佳的脸色简直难看至极。

    她气的胸膛起伏,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面前的三个孩子,脸上风雨欲来:“很好…很好!你们都长大了是不是?我管不了你们了是不是?一个个如此肆意妄为!你们还有没有把布莱克家放在眼里?!”

    “什么叫放在眼里?”安塔尔丝在雷古勒斯身后冷笑一声:“就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别人扇了巴掌都无动于衷吗?我倒是不知道,在母亲眼里我们就是如此的卑不足道。”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是从未有过的离经叛道。

    雷古勒斯猛地回头,眼眸震惊的看着安塔尔丝:“安尔!”

    沃尔布佳也在瞬间狰狞了脸庞,她大睁着那双漆黑的眼睛,上前一步,右手高高地抬起,就和先前的贝拉特里克斯一样,一巴掌已经要狠狠的甩在安塔尔丝脸上——

    却在半空中就被西里斯攥住了手腕!

    从马尔福庄园回来后就一直沉默的西里斯,刚刚那样被骂都没有回过一句嘴的西里斯,终于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生生止住沃尔布佳的巴掌。

    “西里斯!”沃尔布佳尖利的叫声几乎要穿透屋顶。

    少年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撇开她的手,径自转身,背影冷漠的走出客厅,沿着挂满家养小精灵脑袋的楼梯拾级而上,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沃尔布佳气的脸上的神经一抽一抽,她恶狠狠的冲着西里斯喊着:“很好!滚吧!躲回去!你最好不要让我看见你!西里斯!你听到了没有!你最好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她扶着旁边的扶手椅,一只手撑着额头,声嘶力竭。克利切从空气里跳出来,搀扶着自己的女主人,灯泡一样的大眼睛里颤颤巍巍。

    “还有你!…”

    沃尔布佳好不容易骂完了西里斯之后,转过头看着安塔尔丝,眼睛里不见一点光亮:“你也给我滚上去!没有我的允许,你敢走出你的卧室一步试试看!听到没有?!”

    安塔尔丝扬着眼尾看着她,半晌后,撇撇嘴角:“如您所愿。”

    她说完,无视沃尔布佳更加凶狠的表情,提着那已经不成样子的裙角,倨傲的跨出客厅。

    膝盖上硌出的小小伤口摩擦着布料,痒痒的疼起来。女孩紧抿着唇,忍住那些细小的蜇疼,挺直脊骨跨上台阶,黑发像是泼洒的水墨,在布莱克祖宅深绿色的背景里一扫而过。

    沃尔布佳浑身都在抖,她的指甲死死掐着身下的椅背:“混账!一群混账!布莱克家真是瞎了眼养出你们这群东西!…”

    雷古勒斯沉默的站在她身边,看着安塔尔丝一点点消失在二楼。他扭回头,沿着身边浓墨重彩的挂毯向上看去,那些银光闪闪的名字在他深灰色的眼瞳里泛起涟漪。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然后收回视线,朝沃尔布佳行了礼之后,也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一时间,整个格里莫广场12号只剩下沃尔布佳气急败坏的叫骂。

    墙壁上的蛇形水晶灯在此刻若无其事的发着光,夜色从半开的窗缝里偷偷渗透,静悄悄的看着这一切,楼梯上那些布莱克家祖宗的画像都探头探脑的朝客厅里看去,急切的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面巨大的挂毯上,每一个头像依旧冷若冰霜。

    沃尔布佳终于骂够了之后,被克利切搀扶进了扶手椅,小精灵习以为常的倒了杯龙舌兰递给自己的女主人,然后跪在女主人脚边小声安慰着。

    将一整杯酒精灌进肚子后,沃尔布佳脸上凶狠的表情像是潮水般的退去。她窝在椅子里,黑发缠绕在肩膀上,过了一会,她慢慢的抱住自己的双膝,将疼痛欲裂的头颅埋进自己昂贵的裙子。

    克利切慌了神,伸手碰了碰她握着酒杯的手指,大眼睛里湿漉漉的:“…主人,主人?”

    她什么力气都没有了。

    而此时,一直坐在客厅沙发里的男子终于有了动作。

    油灯里的光影逐渐走向熄灭,夜风灌进了漆黑的宅子,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一动不动,只把奥赖恩手里的火星吹的七零八落。

    奥赖恩靠在沙发上吐出最后一口烟圈,然后他从烟雾里起身,在大理石的桌面上掸了掸烟灰,深色的眼瞳不带一丝感情的划过扶手椅里的妻子。

    “瞧瞧,你养的好孩子。”

    犹如死寂的房间里,他咧开嘴,在逐渐暗淡的光线照射下,漠不关己的吐出这句话,然后他抬脚,毫不犹豫的与沃尔布佳擦身而过。

    他离开的影子像是最后的幕布,叠加在沃尔布佳的身上。

    被所有人落在这里的女子在黑暗里轻微的抖了一下,手里一松,那只透亮的高脚酒杯从指间滑落,哗啦啦的碎在地面上。

    安塔尔丝被禁足了,和西里斯一样。

    马尔福婚礼结束后的一整个暑假,她都是在卧室里度过的,除了偶尔能同克利切和雷古勒斯说说话之外,她什么人都见不到。

    西里斯被禁足在她隔壁的房间,每天都很安静的呆着,与以往动辄大发脾气的他很不一样。偶尔安塔尔丝也会问问克利切他怎么样了,每当这时小精灵总会厌恶的皱起鼻子,说他就是在卧室里睡觉和研究魔咒,顺便把整个卧室搞得乱七八糟,墙壁上贴满了沃尔布佳不允许他贴的东西。

    安塔尔丝有些担心他,不过现在的她根本自顾不暇。于是她只能求求雷古勒斯,希望他能在有时间的时候去和西里斯说说话。

    雷古勒斯在满身不情愿的去了之后,就非常不以为然的让安塔尔丝放心,西里斯的承受能力明显比她想象的要高得多,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什么伤害。

    他是这么说的,但是安塔尔丝还是隐隐有些感觉。

    还是有些什么,不一样了。她想。

    和西里斯相比,禁足对安塔尔丝而言,实在算不得一件痛苦的事。

    她本来就不喜欢出门,也不喜欢社交,即使在平时,大部分的时间也都是窝在房间里一个人度过的,所以这么长时间的与世隔绝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事实上,她还有些庆幸,与其面对贝拉事件之后外界有可能的腥风血雨,平平稳稳的窝在卧室里实在是一件太幸福的事情了。

    除了沃尔布佳没收了布莱德,让她无法与克拉格通信之外,安塔尔丝对自己的禁足生活非常满意。

    她每天都能够在床上赖个自然醒,然后满身惬意的享受克利切端到房间来的早餐。她可以不用穿那些复杂老套的长裙和袍子,只用变着花样的换着各种柔软的睡裙在地毯和床幔间打滚。

    雷古勒斯很担心她会感到无聊,因此每天都会给她带各种有趣的书籍,几乎要搬空祖宅的书房,安塔尔丝将所有的书都堆到了窗户下面,在每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里就抱着玩偶趴在地毯上一页页的翻看这些书,吊儿郎当的用魔杖试验一个个小魔法,还能一伸手就够到克利切为她精心准备好的下午茶。

    这哪算什么惩罚,这简直就是她一个人的小天堂。

    不仅如此,因为担心她的情况,雷古勒斯还会偷偷的带给她一些信件,他和克拉格不熟,因此带给她的都是些平时玩的比较好的纯血家族孩子们的慰问。比如罗齐尔,他就写了一封简短的安慰信给安塔尔丝。

    还有纳西莎,她用最花里胡哨的语句告诉安塔尔丝不必为她婚礼上的事情自责,这都不是她的错(虽然安塔尔丝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还有小赛尔温和伯斯德他们,都非常客套且形式化的问候了她(安塔尔丝觉得这都是看在雷古勒斯的面子上)。

    甚至于还有拉巴斯坦,他用着龙飞凤舞的字体写了一封满篇阴阳怪气的信件,安塔尔丝简直能透过那些字迹看到他那张带着恼人笑容的脸,气的女孩那天的点心都少吃了两口…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卢修斯的信。这封信比其他人的晚了一段时间,安塔尔丝猜测这位心高气傲的白孔雀先生肯定还是因为那件事生气了许久的。不过他的信倒是非常绅士优雅,很有他的一贯风格,根本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

    他先是在一句话里用了六个形容词来表达自己对于安塔尔丝被禁足这件事情的遗憾,然后从一个得体又成熟的兄长的角度做出了安慰,最后他很适时的提出了一些禁足时能做的事情的意见,还不忘提点了一下他曾交给安塔尔丝的那本书。

    安塔尔丝在一个下雨天懒洋洋的看完了他的信之后,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那本被从马尔福庄园来回来的旧书。

    其实这本书在婚礼的第二天就被她拿出来翻看过了。确实是一本很详尽的书,将“大脑封闭术”这种魔法记载的很清楚,安塔尔丝觉得就算是邓布利多都不可能比这本书知道的更多了。

    不过就算如此,安塔尔丝的大脑封闭术还是没有一点进展。

    原因很简单——因为大脑封闭术是一种非常需要训练的魔法。

    即使是安塔尔丝在看过书之后对这门魔法已经了解的比较透彻的情况下,她也没有办法直接施展出这个魔法,因为她根本找不到一个人来陪她训练。

    这个魔法是用来对抗摄神取念术的,那是一种禁术,能够让使用者从另外一个人的头脑里获取其情感和记忆,是一种无比强大并且危险的魔法。

    西里斯和雷古勒斯都不可能会这种魔法,奥赖恩也许会,但是安塔尔丝可不愿意对着他开放自己的大脑,因此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大脑封闭术能够达到什么程度。

    在这样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安塔尔丝在纠结了两天之后,就无可奈何的放弃了。

    其实说白了,她对大脑封闭术本来就没有太大的兴趣,她更喜欢能够施展的咒语,而不是这种自保类型的魔法。比起这个高深的法术,她更好奇的是,卢修斯为什么会把这本书给她。

    想起期末时多洛霍夫和他们的争端,以及马尔福手上如出一辙的黑色标记,还有愈渐疯狂的贝拉特里克斯…安塔尔丝捏着手里的信纸,忍不住的惴惴不安了起来。

    一窗之隔的地方,伦敦的大雨正在稀稀落落的下着,雨水从漫天的阴云里坠落,打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窗玻璃上,像是喷泉一样,溅起小小的水花。

    女孩坐在窗台旁边抬起头,视线看向窗外被雨水稀释的像是褪色了一样的世界,过了一会,轻微的皱了下眉头。

    为什么?…

    她捏着手里单薄的纸张,指节微微的有些白。

    ——为什么?她总有一种,就要变天的感觉呢。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响切断了安塔尔丝的思绪。

    女孩从大雨的间隙里回头,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卧室门。这倒是奇怪…克利切一直都是直接出现在她的房间里的,雷古勒斯也会直接在卧室外叫她的名字,她都有多久没有听到敲门声了?

    她抱着点小小的好奇心,抬起魔杖打开房门——乳白色的雕花木门被弹开,一个身影靠在走廊上,正噙着笑看着她。

    安塔尔丝眨了眨眼,有些惊喜的叫了出来:“阿尔法德舅舅?”

    “嗨,安尔。”

    阿尔法德·布莱克朝她笑了笑,黑色的眼瞳弯成了一个月牙:“我可以进来吗?美丽的小姐?”

    “当然可以。”

    安塔尔丝站起身推开面前挡路的各种书本,朝他夸张的行了一个屈膝礼:“反正也不可能有别的访客打扰我们了,舅舅。”

    阿尔法德被她逗笑了,他绅士的低头走进女孩的卧室,视线围着房间绕了一圈,满意的揉了揉下巴:“看来我们的小安尔过的很自得其乐,比西里斯那个臭小子强多了——我刚刚从他的卧室出来,你根本想象不到那里有多可怕!简直是每一个斯莱特林的噩梦!”

    “那我想我应该能想象出来。”安塔尔丝挑着眉,挥了挥魔杖将所有的东西整理干净,空出一面小桌子和两张沙发,优雅的请阿尔法德入座。

    阿尔法德也不客气,掀开自己的衣摆端正的坐在沙发上,还主动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今天穿了一件不像是巫师会穿的长款衬衫,下摆很长,后半边潇洒的露在身后,安塔尔丝猜想沃尔布佳看到他的时候表情一定不会很好。

    “那么,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安尔?”阿尔法德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正了神色看着女孩。

    “挺好的,你知道,我一向很擅长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安塔尔丝耸耸肩,也端起了一杯茶。

    “话虽如此…”男子哭笑不得:“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去给沃尔布佳道个歉比较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她其实早都不生你的气了。”

    “我不要。”

    安塔尔丝难得任性了一把,她哼了哼转过头:“我本来就没做错什么,如果去给母亲道歉,她一定会认为她还是对的!”

    “不论你道不道歉,她都会坚持认为她是对的。”阿尔法德纠正她道。

    “可是她不是!”

    安塔尔丝忍不住叫了一声。

    雨水哗啦啦的响在屋外,满世界的青灰色渡过玻璃映射在房间里。安塔尔丝看着地毯上斑驳的光线,顿了顿,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你那天也看到了不是吗,舅舅。”她缓慢的说:“看到了贝拉特里克斯是如何伤害西里斯的,也看到我的父母们…是如何冷漠而自私的。不是吗?”

    她轻轻咬了咬唇:“他们根本不在乎西里斯,也不在乎我们,他们只在乎他们的荣誉和面子。这是一个多么残忍的事实。”

    “我简直无法想象西里斯有多失望,我也无法想象为什么家里的其他人…都还认为这是正常的?那是西里斯啊…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他?怎么能让他一个人那么难堪的站在原地,遭受屈辱,还要他低下头对他们认错?!”

    安塔尔丝越说越快,到最后,已经憋了一口气,脸色微红,眼角也是。

    “我不会向母亲道歉的,起码这一次,绝不。”她愤愤不平的道。

    阿尔法德安静的看着她。

    过了半晌,男子叹了一口气,手指摩擦着茶杯的把手,低声:“安尔…你不能这么想。”

    “那不然呢?”安塔尔丝反问道:“难道要我也和父母站在一起吗?明明知道西里斯受了委屈还不站出来为他说话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英俊的男子犹豫了一下措辞:“有时候,事情有更好的解决办法,赌气或是争斗,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在这个家里,本来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窗外一声电闪雷鸣,房间里亮起一片白光。在令人措手不及的光线里,女孩坐在柔软的沙发中,目光很冷,一字一句的说道。

    阿尔法德微微失神。

    墙壁上的挂钟传来了沉闷的一声响,安塔尔丝撇了嘴角,轻轻的对上阿尔法德的眼睛。

    “在这个家里,本来就只是母亲一个人说了算的,不是吗?”

    她拖着音调,毫无感情的说着:“这里不过就是她独自掌管的王国,而奥赖恩对此视而不见。她享受着控制我们的权力,我们不过是她指尖下的巫师棋,我们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一切都要按部就班,按照她的想法,演好一个听话的角色。这就是所谓的布莱克家族。”

    “你知道吗?…舅舅。”女孩垂下视线,脸上的表情很冷:“有时候,我真的怀疑,她根本就不爱我们,也不爱这个家族。她只爱她自己。”

    阿尔法德:“……”

    伦敦的天空一片沉甸甸的深色,窗外的雨幕变成了断断续续的线条,将所有的景色分割成一条条的小块,有浓重的水汽在这些分离的世界里沸腾。

    阿尔法德沉默下去,他看了眼窗外不甚清晰的画面,那些沉重的雨水像是打在了他的心底。

    过了许久,他深吸了一口气,侧头往旁边看去——在他们所坐下的位置旁边是一个熄灭的壁炉,壁炉上摆放着女孩子们会喜欢的那些精致的小玩意,还有一些银框相册,里面都是安塔尔丝和西里斯及雷古勒斯的合影。

    在这些相册其中,有两个相框被倒扣在了壁炉上,只留下它们背后的小撑子,滑稽的竖立着。

    阿尔法德有些犹豫的伸手,将那两张相册拿了下来,他看了一眼相册上的画面,微微惊讶,过了一会,浅浅的勾了一个笑:

    “我倒是不知道,还有那时候的相片呢。”

    安塔尔丝看着他没说话。她知道那是什么——去年她在天鹅庄园里找到的那两张沃尔布佳和奥赖恩的相片,纳西莎送给她后就被她拿了回来,一直摆在那里。直到前段时间,被生气的她倒扣在桌面上。

    她看着自己舅舅微笑着抚摸上那张照片,轻哼了一声,端起茶杯继续喝茶。

    阿尔法德轻轻擦过相框上细小的灰尘,将那张沃尔布佳笑的张扬的照片握在手心,端详了许久,然后从嗓子里溢出一声叹息。

    “安尔…”他低沉着嗓音:“我知道你一定对你母亲很不满,非常不满,有时候我也是。但是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相信。”

    “你要相信——沃尔布佳远比你以为的,更爱这个家。”

    安塔尔丝手里的动作一顿。

    阿尔法德已经将照片推到了她的眼前,那张照片上,少女时期的沃尔布佳美丽而惊艳,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神采奕奕,仿佛整个世界尽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