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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令(陆拾)

    手忽然被握住,昆山玉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肃其羽道:“中午吃鱼,好不好?”

她的恨意慢慢平息,双目逐渐清明。

肃其羽接过她手中的鱼竿,慢慢收着线,侍卫上前将鱼捡进了竹篓里。厉北月仰着脸看他,太师的话回荡在她耳边。

他是北寒新帝!你是帝王,他也是,他如何能甘心屈居人下,对你俯首称臣!他分明是为夺这江山而来!他才是真正的谋逆之臣!

五月的天,厉北月的身子却冷的厉害。

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尸山血海的腥甜围了她,遍地殷红,被她坑杀的战俘在叫嚣,她抬手捂住了耳朵,往后踉跄了身子。

肃其羽手中的鱼竿跌落在地上,他伸手环住了她,道:“怎么了?”

怀中人瑟瑟发抖。

她抬起眼看他,双手紧紧揪住了他的衣领,颤抖着声音,盯着他的眼睛,道:“你为何而来?”

肃其羽慢慢红了眼,他一颗心疼到瞬间破碎。

他为何而来!

她问他,为何而来!

五月的天那么暖,可他却冷得厉害。

他从边关追到她到上京,从小小的锦衣卫一步步爬上府军指挥使的高位,他为她付出了的那么多,她为什么都看不到,记不得!

一场场的仗,一道道的疤,一次次从刀山血海抢出一条命,敌人的钢枪长矛打不倒他,可她一句话伤得他体无完肤。

可是他还想去爱她。

他对她的爱,对她的欲,沁入骨髓。

哪怕自己已是遍体鳞伤,还是想要拉她出这深渊。

泪水沿着脸颊滚落,环着她的手慢慢收紧,他紧紧拥抱了她,他道:“我是肃其羽啊,忠于厉北月的肃其羽,热爱着厉北月的肃其羽。”

肃其羽啊。

他是肃其羽啊。

厉北月松开了揪着他衣领的手,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呜咽出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欠了他那么多,分明早上的时候还在心中发誓,要用长长的一生来诉说爱意,不过几个时辰,她怎么可以疑他。

她差一点变成了和莫子晟一样的人。

“肃其羽,肃其羽……”她念他的名字。

“我在。”他轻应。

她扬起挂满泪痕的脸看他,道:“往后,不会了。”她踮起脚尖,在他的眉心落下了吻。

她的唇滚烫。

肃其羽抬手摸摸她的额头,又抬手摸摸自己的,拖着鼻音,道:“发烧了。”

厉北月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又摸摸他的,哭过的眼还红着,可却绽开了笑,她道:“是发烧了,刚才说的是胡话。”

肃其羽圈着她,傲娇道:“我们两好着呢,谁也别想将我们分开。”

“嗯。”厉北月乖巧地点点头。

肃其羽牵起了她的手,吩咐道:“传太医”后又对厉北月道:“暑气正盛,我们进屋去,屋里凉快。”

厉北月吩咐道:“风启,去太师府的冰窖里,将好吃的全部搬过来。”

“是!”

两人刚要移步,一抹蓝衣就出现了长廊的尽头,他提着衣摆,匆匆跑着,不多时,提着药箱的太医也出现在了长廊的尽头。

两人同时停住了脚步,看向贾海平。

贾海平慢下了脚步,他缓缓走了过来,清风吹起他的蓝衣,吹起他额前落下的碎发,他环视一圈后,目光停在了厉北月的脸上,他红了眼眶,眼泪滑落眼眶,他跪在了地上,伏地跪拜。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吸吸鼻子,抑制住内心的悲伤,接着道:“昨夜之事,臣已知晓,谋逆之罪,谋逆之罪……”

他哽咽道说不下去。

湖面吹过的风吹起他天蓝色的发带,他颤抖着身子,接着道:“恳请陛下,看在,就看在臣我曾为陛下拼尽全力,以命相博的份上,饶过父亲……”

泪水断弦般落下,砸进了被阳光炙烤过的大地。

他接着道:“昨夜之事因我而起,我会给陛下一个交代,请陛下允许我来处理此事。恳请陛下。”

提着药箱的朱天冬跪在了他的身旁,道:“启禀陛下,经微臣诊断,继王殿下确实服过安眠散。”

即便他确实服过安眠散,也无法确定他对谋逆之事毫不知情。

厉北月道:“不知继王殿下想如何处理此事?”

“诛杀叛将,整肃军纪。”

“他们为你举兵!”她本以为他温润如玉,可不料,他竟如此铁石心肠,他们为他搏命,到头来,他却要杀他们。

贾海平虽还带着哭腔,可却语气铿锵,他道:“臣愿以死谢罪。”

太师急声道:“陛下,昨夜之事,乃臣一人所为,与吾儿无关,求陛下放海平一条生路。”

厉北月怒吼道:“好一出父子情深的大戏,你当真以为朕舍不得杀你们吗!你们忤逆犯上,要朕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