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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郑厉公逃亡

    十九、郑厉公逃亡

    1.

    齐釐公在纪国吃了败仗,精神头就没有缓过来。经过一路颠簸,回到临淄感到心口堵得慌。经常感觉有一块石头压在心头,让自己透不过气来。赶到来年春天,齐釐公的病情更加严重,常是憋闷得脸色苍白,心跳得厉害。以至卧床不起。除了御医外,齐釐公没少寻医救命。但病情却越来越重,齐釐公知道自己行将就木。便召来世子姜诸儿,托付后事。

    齐釐公说:“自寡人继位那一天起,便答应父公之托,以灭纪复仇为己任。南北征战几十年,本以为与郑庄公很合得来,能成就大业。不成想他郑庄公一去世,祭足与宋国勾结立了姬突,反成了我齐国的敌人。可惜寡人几十年运筹,一朝人去,便事与愿违。如果没有鲁国、郑国相助,寡人大业可成了!现今只能把灭纪复仇的大任交给你等,勿忘我齐国之辱,一定拿下纪国告慰先祖。切记切记!”

    姜诸儿当场跪于齐釐公床头,并发誓定灭纪复仇!

    公元前697年春,齐釐公病逝,世子姜诸儿即位,号齐襄公。

    宋庄公被郑鲁联军打的莫名其妙、并无心里准备,心里越想对郑厉公越恨,你姬突赖账不还,又联合鲁桓公一起来讨伐我宋国,看来宋国唯一死敌就是你郑厉公了。于是恨郑入骨的宋庄公,便想出一个主意,他要拿从郑国所获得的索金、玉等贵重物品分别贿赂齐国、蔡国、卫国及陈国等四个国家,希望能通过这些东西获得四国的支持,并求支援宋国复仇雪恨。

    这一次宋庄公,派出得力使臣,摇唇鼓舌,述说姬突为人的虚伪和狡诈,述说郑国如何不讲道理包括祭足的人品都给予控诉与诽谤,以博得四国国君的支持。

    陈国、蔡国一直是对郑国心有芥蒂,另外郑庄公去世后几个儿子之间你争我夺,使得军事实力已经今非昔比了。而宋国却是越来越强势,又联合齐国,形成中原大势力。卫宣公见齐国伐纪,宋国曾支持,毫无疑问答应了支持宋国。

    不过此时的齐国,已经是齐釐公时代了。

    接到宋庄公的礼物,上朝商议,上卿高傒建议支持宋国伐郑,原因是郑厉公联合鲁国,在关键的伐纪战役之中支持了纪国,此时正是报复郑国的时机,所以应该派兵。但齐襄公对中原之争并不感兴趣,于是派大夫雍廪为将率车一百五十乘相助。蔡国、陈国、卫国亦各调兵遣将,相应了宋庄公的号召,组成联军一起讨伐郑国。

    郑厉公得知五国来伐,就决定调兵遣将与宋国联军决战

    祭足却说:“不可决战!宋国这样的大国很有实力,而今为了复仇能出倾国之力发兵讨伐,并且联合齐国、蔡国、卫国、及陈国等五路大军盛气而来。如果战而失利郑国大厦将倾、社稷不保。如果是我们侥幸胜利了,那就与宋国将结下没世之怨,郑国永无安宁了!不如死守城池,郊外都由他挥霍,可以保我郑国江山不倒社稷太平。五国大兵携带粮草不足,必定是持续不了多久,攻而不克,自然退去。”

    祭足这一遭是不顾郑国郊外百姓死活,死保郑都,让郑国存活下来。郑厉公意犹未决。他想:边城惨遭涂炭、百姓任由五国大军蹂躏,即便此一劫过去,百姓将会如何看待他这个国君呢!

    祭足不等郑厉公决定,便以朝政之令下发指,命郊区和都城百姓一起守城,如有不服从军令以保护郊区百姓名义乱请战者,便抓进大牢,控制起来。

    郑厉公心有顾忌,但朝廷的军令已下,不置可否。只能任由祭足指挥去了。

    五国大军浩浩荡荡抵达郑都,让郑国又一次面临五国讨伐。只不过这次五国讨伐,城中不再是郑庄公了。郑厉公却不像郑庄公那么有底气和把握。心乱如麻,不时登城瞭望。

    宋庄公亲自督战,大军汇合在东门。连续向郑国递交请战书,却不见郑军应战。只见郑军闭门不出,守在城内,没一丁点迎战的氛围。甚至对挑战书也不回。

    宋庄公想这个郑厉公是什么东西,简直就是一个缩头乌龟,于是组织军士在郑国大门外叫骂。骂郑厉公卑鄙无耻、欠债不还!骂祭足卑鄙下流、出尔反尔!骂郑国军士都是缩头乌龟,没有血性,不敢出来应战!……

    再看郑国城上,将士们严阵以待,就是骂不还口。如果郑军发动攻城,那就是弓弩侍候。

    这下可是把宋庄公难住了。挑不起来战争,他宋庄公的队伍就不能消灭郑军,更是无法泄私愤。

    五路大军聚集郊外无法发泄,就在东郊烧杀抢掠一番。然后,放火攻郑城的渠门。

    郑城的渠门是一个偏门,虽然有城墙城门,但渠门里却也是荒郊,这里有供奉郑氏家族的太庙。渠门被攻破,五路大军一拥而入。直奔郑氏太庙。捣毁郑国太庙的供奉雕像,及太庙屋宇。一路把所有的房子都予以损坏,抽出房屋的椽子,让所有的房屋都坍塌,而且到处纵火焚烧。大军所到之处,房屋都被拆的拆烧的烧得,一片狼藉。宋庄公得不到郑军对垒,只能借以发泄,并羞辱郑国君臣。

    渠门之内继续攻城,就不那么容易了。仍有壁垒阻拦,且郑国军士集中于这里,弓弩手万箭齐发,五国大军难以靠近。宋庄公只好泄了私愤,让五路大军抢掠了城郊百姓而愤愤撤去。

    这场空前浩劫终于结束了。

    郑厉公迎来了郑国百姓的一片骂声。

    面对郑国百姓遭劫难郑厉公也是心如刀绞,事过之后长时间郁郁不乐。不过郑厉公也是想把这场浩劫归咎到祭足身上。偶有机会也冒出祭足如何不想抵抗之类的话。传到祭足耳边,让祭足心里十分不舒服。于是两人开始心中有了隔阂。

    其实祭足对郑厉公的即位也是无奈。自己生命受到威胁不得已而为之。在他眼里这个姬突并非如郑庄公所说的有贵人相,可以成就大业的人。相反祭足倒是觉得这个姬突做事瞻前顾后没有主见。只能是依靠他这个祭足撑着,不然郑国大事都会一塌糊涂。可是五国大军讨伐之后,姬突各种场合推卸责任,并把百姓抱怨的责任退向自己,心中就有老大不高兴。有时候也开始暴露对郑厉公的不满。甚至做事根本不去请示他郑厉公。

    这样一来而去,两人之间出现的鸿沟越来越深。

    郑厉公心中暗想:“祭足为上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祭足做事又不请示寡人,这偌大的郑国岂不是他祭足的天下了吗?场次下去哪里还有我郑厉公的朝廷,与其受祭仲控制,还不如除去这个上卿。”

    于是郑厉公开始动了除掉祭足的想法。

    2.

    这一年的三月阳春。周桓王病入膏肓,周桓王让身边人召周公黑肩到床前商议后事。

    周桓王未立太子,就是说,在由谁即位的问题上,他还是一直犹豫不决。周桓王的心事旁人看的清楚。因为他心里喜欢的是次子姬克,但有长子在先。所以生前迟迟不立太子,原因就是想给姬克一个机会。但到了自己风烛残年的时候了。这件事不得不给朝廷一个交代了。周桓王对周公黑肩说:

    “寡人一直未立太子,就是十分看好姬克。这个王子有才气而且仪表非凡,但先嫡后庶、先长后幼是先王立下的规矩,不可动摇。寡人一旦离世由嫡长子姬陀继位,理所当然。因为姬克为次、姬陀为长。虽然朕所钟爱姬克,但必须以嫡长为主。获得姬克王位只有在姬陀之后。所以寡人立下遗嘱:兄终弟及。这是符合周王室规矩的。现在朕托付卿的事就是将来兄终弟及,依靠卿来主持了。”

    其实此刻的周公黑肩已经是白发老者了。怎么见得能活到姬陀离世之时来主持兄终弟及呢?

    这里面还真的需要交代几句。

    周公黑肩是一个有过修行的人,也会养生之道。而且找人为自己的寿命占卜过,说是有二百年的阳寿。于是在周王室的朝廷之中,成为仙一样的人物。为了周桓王的长寿,也出了不少修身养性的主意。只是人命天定,周桓王知道自己的大寿已到。所以周桓王相信这个周公黑肩是可以主持兄终弟及的大事的。还有一条那就是周公黑肩是姬克的太傅,完全可以秉公主持,因此周桓王临终向周公黑肩交代后事。

    公元前的696年,周桓王驾崩。周公黑肩按照周桓王的遗嘱,奉姬陀吊丧即王位,号为周庄王。

    郑厉公得到周王室报丧,就有心参与周桓王的吊丧大礼。这也是诸侯必行之事。既然周王室派人来报丧,就是让诸侯参与吊丧,且有新王登基大典。各路诸侯都要趁此机会表现对王室的尊敬。郑厉公明知自己的即位并不怎么光彩,且有姬忽在外游荡威胁自己的君位,此一时能得到周王室认可,岂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此事却被祭足一口否决。祭足不同意郑厉公前往吊唁,并且也不同意派使臣去周城吊唁。

    祭足解释说:“周桓王生前有被我郑将祝聃射肩之仇。虽然先王已去,后人却不能释怀,到时候我们派人祭奠吊丧,岂不是自找羞辱。”

    朝堂上祭足一句话,满朝大臣都跟着迎合,郑厉公想坚持自己的想法,都没有可能。因为他不能一个人站在满朝大臣的对立面。

    郑厉公虽然表面没有反对,心中对祭足更加愤怒了。看来朝中只要有祭足在,就没有他郑厉公的顺当的时候。

    这一天,郑厉公心事重重在宫中的后花园散步。身边只有雍纠大夫相随。

    天气十分好,蓝天白云,百花盛开,群鸟飞翔,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郑厉公面对这大好景色,却显现不出一点开心。反而唉声叹气。

    雍纠见郑厉公面容憔悴,闷闷不乐。就上前问郑厉公:“正是春暖花开、百鸟争鸣的好季节,主公为什么这么不高兴啊?”

    “咳——”郑厉公长叹一声,说:“百鸟飞鸣自由自在,全不受制于人。寡人反不如鸟儿,怎么能乐起来呢?”

    听着郑厉公的话,雍纠心里自然明白。自从郑厉公即位,祭足心中并不舒坦。一是憎恨宋国以死相要挟,让自己背叛自己的主观意志;二是对这个姬突的狡诈也是十分忌惮。做了郑国的相国,便一手把揽郑国朝政大权,各位大臣各自心怀鬼胎,宁可得罪姬突也不敢得罪他祭足。这些事情雍纠都看在眼里。所以对郑厉公的哀叹心知肚明。

    “主公所虑,是当今权倾朝廷的人吧?”

    郑厉公长叹一声摇摇头。心想:你雍纠也是祭足的女婿,对祭足憎恨之言也难得向你雍纠吐露。雍纠也明白郑厉公有口难言。其实雍纠对祭足的独揽朝政早已经在心中厌恶了。

    雍纠试探地说:“我听说‘君如父,臣如子。’子不能为父分忧,那是儿子的不幸;臣不能为君排难,那就不是忠之臣。如果主公信得过我,雍纠就是主公的心腹之人。如主公有事相托,臣当以死相报!”

    郑厉公冷静地看着雍纠,半天不言语。

    雍纠见状,一下子跪在郑厉公脚下。对郑厉公坦诚地说:“君信臣,臣死不足惜!”

    郑厉公向身后摆摆手,让左右回避。

    “卿可是祭足的爱婿,而寡人所愁之事正是祭足这个人,你可助我?”

    “婿是事实,爱却不在。主公知道我与祭氏成婚,实际上是宋庄公所迫,并非祭足本心。臣与祭足相见,他每次说到姬忽,臣都感觉到祭足有依恋之心。臣能理解祭足心中还是有姬忽的,只是害怕宋国而不敢轻易立废而已。”

    郑厉公见雍纠能说出他心里的话,又表示了忠心,就全盘托出自己的心事。

    “祭足这个人成了寡人心中一患,如不除掉这个人,寡人终究要被其遏制而死。如果卿能杀了祭足,寡人当封你为上卿取代祭足的位置,但不知你有何计谋能出掉祭足?”

    “今东郊民房被宋兵破坏,百姓居无定所。主公明天上朝可命司徒带人修整百姓房屋,另外可以命祭足带一些粮食衣物等去东郊安抚那里的百姓。臣可借此机会去东郊安排祭足一行饮食,到那时臣可以顺便下手,以鸩酒毒死祭足。”

    郑厉公沉吟片刻,脸色变得凝重。

    “此事非同小可,一旦失手你我都会祸从天降、性命难保。所以寡人将此大事委命于卿,卿当慎重处置,切不可泄露给任何人,否则你我都会毁于一旦。”

    雍纠郑重点头承诺。

    雍纠领命后,出了宫门,回到到家中。

    妻子祭氏如往常一样笑脸相迎。见到祭氏,雍纠想到自己即将对祭足下手的事来,不觉露出一丝忐忑。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转向别处,不正视祭氏,甚至总是在回避祭氏的目光。

    作为祭足之后,祭氏是一个聪明睿智的女人。与雍纠夫妻三年对雍纠为人处事了如指掌。见雍纠神色异常,心中就产生了疑惑。

    “今天朝中有什么事情吗?”祭氏看着雍纠回避自己的眼神问道。

    雍纠连忙摇头回答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