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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狂马门与狂虎

    狂虎甫一出洞,但见王潮正站在马殷刘谦二人之后,身后更有过百持剑人马把他重重保护,好不安全!好不威风!

    王潮一见狂虎,登时眉开眼笑,道∶

    “大哥,我们又见面了。”

    狂虎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像是把他视作死人一般,他的脸容没有失望,也没有怨忿,他只是瞪着马殷刘谦,道∶

    “我……来……了,你们……要杀……便杀吧……”

    马殷也没料他会如此爽快,笑道∶

    “狂虎兄,我两兄弟与你素无过节,此行并非要取你性命,弄至此番僵局实属逼不得已,今日只要你能说出令主子墓地所在,我保证不损你半根毛发!”

    王潮也在旁插嘴道∶

    “是了!大哥,只要你能把墓穴说出,我放你一条生路又如何?”

    生路?王潮也会放他一条生路?

    狂虎苦笑,道∶

    “我……确实……知道主人……葬身……何处,但……绝不会……告诉……你们的……”马殷见其如此坚绝,登时目光如炬,道∶

    “狂虎,开门见山,今日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别要敬酒不喝喝罚酒!”

    王潮飞扬跋扈,怂恿道∶

    “是呀!大哥,若你触怒了杨大侠,可有你的好受呢!”

    王潮根本就不关心狂虎会否泄露墓穴所在,他只是在煽风点火,冀求激战一触即发,他要他━━死!

    狂虎毫无惧色,道∶

    “那……就……看看……你们……可以把……我怎样……”说罢身形急展,沉啸一声,竟向旁直冲而去!

    马殷早已注意他的一举一动,狂虎一动,他亦即时随之一动,一旁的刘谦亦无奈中跟着长兄而动,那过百人马见二人急动,全都一起动了起来!

    转瞬间,一众人等尽挥剑朝狂虎围攻,顷刻杀声嘶天……

    杨行密和杨天霸虽不是亲见洞外形势,在洞内亦把众人的说话听得一清二楚!

    俟听得清楚又有何用?父子俩如今穴道被制,只得干睁着眼,静等待结局!

    一众人等在洞口斗了一会,厮杀声便逐渐远去,杨行密愈听愈是心焦如焚!

    就在他空自焦急的时候,地上的温婉蓦地发出一阵呻吟,逐渐苏醒过来。

    她缓缓坐起,一双剪水秋瞳朝四周流转,却已不见狂虎影踪,惊道∶

    “哎……狂虎……他……他在哪?”

    杨行密急道∶

    “狂虎叔叔已经去了!温婉姑娘,若你立即替我解开穴道,也许我还来得及助其一臂之力!”

    温婉讶异于一个孩子竟会言要助狂虎,他有足够的实力么?可是也无暇细想,刚想问杨行密究竟如何解法,瞿地,一个人从洞外闪了进来,一旁的杨天霸喝道∶

    “小心!”

    但温婉刚自苏醒,惊魂未定,顿给扯着如丝秀发,来人正是王潮!

    原来王潮自量并非狂虎敌手,犯不着加入战圈送死,心想不若进洞捉回温婉,或许在危急时可以用她威胁狂虎。但其对杨天霸父子甚为忌惮,故亦步步为营,谁知进来后见这一老一少穴道被封,又见温婉意图相帮,遂即时上前阻止!

    王潮奋力拉扯起温婉的长发,把她硬拉向后,咬牙切齿道∶

    “嘿,贱人,你总是偏帮外人,真是活得不耐烦啦!”说着一手把温婉抛向身后,跟着紧盯着杨天霸父子道∶

    “又是你们这一老一少,今日遇着我可算你们遭殃!”

    杨天霸喝道∶

    “卑鄙小人!若老子穴道未封,你早已碎尸万段!”这句话倒是真话,杨天霸平素出手已甚狠辣,何况今日遇上一个真正的背信弃义之徒?

    王潮哈哈笑道:“好狂妄!就让本少爷先解决这小子再把你碎尸万段!\前急务,还是先去助狂虎一臂之力

    再说,然而他这一去,也许会……不!此去之前,他必须先干一件事!

    一念及此,杨行密不禁回望杨天霸,只见老父居然在闭目调息。他不知自己适才一撞已意外撞开了杨天霸不少穴道,如今他其实在全身运功,企图凭内力冲开穴道!

    杨行密走到老父跟前,忽地“伏”的一声,竟向老父下跪!

    杨天霸双目一睁,眼见儿子向自己下跪,也是一怔,道∶

    “小子!你不是宁死也要打败老子,阻止我疯狂杀戮的吗?如今又为何如此如此卑躬屈膝?”

    杨行密双目隐泛泪光,道∶

    “爹,行密年纪虽小,但亦知有些事非干不可,所谓……有所为有所不为……”

    杨天霸愕然,他猜不透儿子将要说些什么?

    杨行密继续道∶

    “狂虎叔叔曾舍命救我,如今他身处险境,行密是誓不能让他一个战死的了,只是行密此去,恐怕……以后再难有机会侍候爹爹左右……”

    杨行密说着仰首,凝眸看着杨天霸,眼中的泪已狠狠滑下他的小脸,他哭着道∶“养育之恩未能报答!爹,请……受行密一拜!”

    “□”的一声,已向杨天霸重重嗑了一个响头,这一记磕头声,听得杨天霸那颗铁石的

    心,也要狠狠碎尽!

    杨天霸喝道∶

    “男儿有泪不轻弹!小子,你哭哭啼啼的……胡说些什么?快……快给我起来……”

    他虽喝令儿子别哭,语气虽硬,但说着说着,声音已渐渐开始哽咽,一时间老泪纵横!

    杨天霸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当年只是呱呱堕地的小小物体,就在自己疯狂杀戮的五年间,已经逐渐懂事,他已开始懂得去选择自己的路……

    可是杨天霸自己却仍是浑浑噩噩,漫无目的地去残杀众生,他把他生了下来,可对得起这个儿子?

    杨行密缓缓站了起来,看见疯了五年的老父首次为自己泪流披面,一直埋于心底的一番话再难按捺,他悠悠道∶

    “爹,你知……道吗?自从娘亲……离开我们后,行密……一直在想,若有天……爹能回复本性,与行密重过从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纵然没有……娘亲,也较目前的生活……更为宁静……幸福,可是……”

    可是?可是如今他要去了,而此去吉凶未卜。

    杨行密无奈地续道∶

    “爹,若行密此去……不死,誓必回来……等你再过从前的生活,但……若行密死了,请爹爹……你……”

    说到这里,眼泪流到杨行密的小嘴里,他已泣不成声,然而时间紧逼,再难久留,他惟有强忍眼泪,咬着牙吐出最后一句说话∶

    “请你……好自珍重!”

    他说罢立即掉头而去,只怕自己不舍。

    珍重?杨天霸笑了,眼泪也流到他的嘴角,他终于笑了。

    五年前,梁思思离他而去时,也是叫他好处珍重,今夜,他的儿子也要离他而去,说的竟然也是一声珍重!但他可知道老父的心?为父的虽然疯疯癫癫,若儿子真的死了,他自己还能怎样珍重?

    眼看着这个出于自己,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稚子仗义而去,杨天霸的胸膛忽尔急剧地起伏,潜藏的强横内力霎时间运遍全身,一直催动着他,催动着他,催动着他……他,他,他要爆发!

    杨行密含着泪刚好走出洞口,洞内蓦地传出一声撕天暴吼,吼声如雷贯耳,甚至盖过风雪怒嚎,直轰诸天……

    这吼声之巨、之怒、之狂、之烈,俨如一个沉睡多时的魔神终于苏醒,将要对世间所有不义作出最后审判!

    杨行密不期然回头一望,他还未看见杨天霸,已觉一股夺魄气势自洞中汹涌而出!一股森寒胜雪的气势,冷得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刀!

    就在此轰天怒吼发出的同时,狂虎与马殷刘谦及其门众早斗至半里之外。

    马殷刘谦自从上次失手,这回剑出更是小心奕奕,加上带来的过百精英纷纷抢前向狂虎攻击,简直强弱悬殊!

    但狂虎素以虎爪取胜,虽仅余九成功力,但因步法奇诡,不时以“转”字诀在百多人当中左穿右插,虎爪迳施,且战且退,依然未呈败象!

    只是他出手竟带着半分留情,仅伤对手而不夺命,故狂马门众依旧前仆后继,陆续而来。

    激战当中,刘谦看似无心恋战,只是马虎出招,马殷不禁趋前道∶

    “二弟,你怎么如此提不起劲?这厮仅随其主人短短数年,足可与我们百多狂马门众相持不下,资质极高,必须小心应战!”

    刘谦有气没气地答∶

    “也许并非全因其资质高低,而他主人所修的根本便是一门很厉害的武学!”马殷心想有理,道∶

    “既然如此,好!就这样吧!”

    语毕即时向门众暴喝一声∶

    “风月重重!”

    所谓“风月重重”,乃是狂马门下一个从未一败的大阵!此阵是以七七四十九名修为不弱的门众,分别以七重人墙把敌人围在中心,倘若前排门众久战不下,第二排随即补上,跟着是第三排,第四排……直至第七排又再来一次,如此循环不息,直至敌人筋疲力尽为止。

    此声一出,百余门众其中四十九名已陡然跃前围向狂虎,倏忽间把狂虎重重围在阵中!

    狂虎深知不妙,即时纵跃向前,欲想逃出阵中,岂料一众门众竟也跟他一同跃身,整个风月重重阵随着狂虎的身形于半空一翻,落地后居然依旧整齐不紊!他的人翻到哪里,这个阵就翻到哪里,一时间脱身不得!

    而马殷就在阵势之间穿来插去,刘谦看来则甚不积极,仍然留在阵外,惟独单以马殷一人领着此阵,还有游刃有余!只见他偶尔一剑攻向狂虎,偶尔又以阵势掩护,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狂虎已被刺至伤痕累累!

    一众人等逐渐斗至一断崖边缘,马殷不由一凛,心忖狂虎果然了得,他把“风月重重阵”引向崖边,此阵自会不攻自破,否则所有人势将同堕崖下!

    如此下去不是办法!马殷一阵犹豫,与此同时,忽听阵外一声高呼∶

    “大哥,你且看看我手上的是谁!”

    狂虎于百忙中向阵外一瞟,只见王潮竟挟着温婉而至,且还笑道∶

    “大哥,若你还对这贱人的生死有半点关心,立即束手就擒!”

    温婉已伤疲无力,但还鼓起一口气大叫道∶

    “虎!别……要理我!你……快走……”

    语声未歇,猝地一柄利刃刺进她的胸膛,温婉娇呼一声,痛得死去活来,却原来刀锋仅是轻刺,并未全刺进她的心房!

    王潮卑鄙地叱喝∶

    “大哥,我言出必行!你快罢手,否则……”

    说着握刀之手旋即收紧,温婉霎时满脸都是汗珠。

    马殷也不虞王潮会以此为胁,不过也任得其如此施为,似乎并不怕会辱及“狂马门”

    正义之名。

    刘谦则觉以弱质女流为胁,简直非侠之所为,正想上前制止王潮,岂料就在此时,狂虎身形骤止,一双虎爪放了下来,同一时间,七柄利剑架在他脖子之上!王潮狡笑一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