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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始交心

    却说孟惊鸾领了那十几本剑谱,朝饮白露,西眠苍霞,自是日夜苦练。她很清楚自己的天赋,在蓬莱一众新人弟子中是算不得出类拔萃的。所幸便是山中练出的一副硬朗身骨,让她多了几分吃苦的本钱。

    这日她练剑毕了,将木剑搁置一侧,十分困倦,不由得歪在假石下歇息。谁知这一歇竟睡了过去。迷迷蒙蒙之间感觉有个毛绒绒的物什儿在她鼻翼间骚动,她皱了皱眉,奇痒难耐“啊……啾!”

    猛然睁眼,一根狗尾巴草在她眼前晃,握着它的那双手修长细致,分明是个男子的手,她下意识地摸剑,几乎不曾惊跳起来,“何人在此!”

    “我叫了你千百声,怎么也叫不醒。你上辈子是不是天蓬元帅投的胎?”

    她定睛细视,只见男人长身玉立,已换了身黛色的弹花暗纹锦袍,外罩三重青纱衣,腰间一水儿竹节汉玉和扇袋。怎叫个俊雅风流。

    他依旧带着面具,不过不再是那个张牙舞爪的厉鬼,而是月白的豹纹面。

    饶是大变模样,孟惊鸾分辨得出他的声音,正是先才在山下遇到的那个妖孽。不由得奇道,“清修庐有结界,你一个妖,怎么进来的啊?”

    男人极其潇洒地跳在高石上,斜躺下来,酒壶倾下,大灌两口,“笑话,蓬莱岂有我入不得的地方?休说你是蓬莱弟子,便是真人,也未必能抓着我。”他斜乜一眼孟惊鸾微微痴怔的神色,极风流地一笑,“我穿这身,好看么?”

    孟惊鸾又暼了两眼,心底不由涌出一股酸溜溜的妒意来,她自上山到如今,只有两身统一配发的弟子服,可是这个男人却穿的这样妥帖好看,不由得轻咳两声,刻意板起脸说道,“男人生的好看,顶什么用?反而失了气势。再说我又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模样,你把你的衣裳脱了给我,我穿上指定也不错。”

    男人险些将酒喷出,呛咳了好几下,跟着笑出声来,“好个不知羞的女子。”

    孟惊鸾被他气的柳眉倒竖,叉腰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说,你是来蓬莱找人,又不是选秀来的…你穿成这副模样,谁来看?”她不服道,“我喜欢的男儿,必要像我师父那样,英姿飒爽,光明磊落才好……”话一出口,才知唐突。忙不迭掩住口。

    男人果然笑了,毫不留情地奚落道,“这才入门,就想着过门了?有意思。只是你有情,人家可未必对你有意。”

    孟惊鸾急得跺脚,“你别混说!我可不敢存什么非分之想!”男人笑的更灿烈,“这还对师长存了非分之想,了不得啊,了不得,万一他不从呢?首先你要先打得过他…”

    “你!”孟惊鸾苦于找不到足够毒辣的话,一面在心中想着伶牙俐齿的岳阑珊,心道我是脾性好,由着你欺弄,若是换了别的,指不定如何呢。“你叫什么名字?”

    于是两个自报家门,她也知道了这妖精的些许来路,得知他此行前往蓬莱,是为了搭救一位故人。

    “我说花间政,那你的结拜兄弟,也是个妖精么?他又是什么妖呢?”

    男人叹息一声,语气有些惘然,方才嬉笑神色一丝也不见了,“他要是妖,以蓬莱的行事作风,早就炼化了去。你先才问的不错,我若不是得了大祭司的鬼指隐环,也不敢轻易涉足蓬莱。”

    孟惊鸾不十分懂他话中所指,也可听出落寞来了,不知为何,她初次见到这男人十分害怕,如今反而有了几分同命相惜的意味,犹疑道,“那……你以后不会再来了?”

    花间政顿了一顿,并不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道,“驻守清修庐的只有一个人。——你的师父,是李玄奉吧?”

    “是。”

    他微微点头,“能拜此人为师,你也不算是白来蓬莱一遭。跟着他好好学,想来总有出头之日。”

    孟惊鸾又急了,“我是问你的话——你不会再来了么?”

    花间政进前,替她拂去头顶飘落的竹叶,因笑道,“孟惊鸾,你也有意思。之前不还怕得不行么?如今怎么还巴望我来呢?”

    孟惊鸾反被问住。是了,他们本就素不相识,只是有三分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似乎早就熟识一般。然而他既然能潇洒甩手就走,她莫非还巴望着留么?遂恨恨摆手道,“好好好,你要走便走,本姑娘才不稀罕呢!”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慢,你不是要打听净心福地来着吗?如今不打听了么?”

    花间政一愣,似是惊讶,“你还肯帮我?”

    少女不解道,“这有何难的?只等师父出关,我问他一声,再告给你。你放心,我素来守信。君子一诺,千金难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