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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死里求生记

    洪菊花右手面是高速、高压水流和细沙猛烈冲击,重若泰山;左手面是真空般抽吸和汽蚀摧残。“啊!我深知:动物卡在这里,被水和石沙连续不断地打击,甚似千刀万剐,很快就会冲烂表皮;肉和筋骨,先后被剁剐一般,撕扯成细粒离去,成为下游水生微生物的佳肴。”

    由不得心里悲惨地叫一声:“啊!卡在这铡刀口,就成‘拦河网中的鱼’,生命很快就要了结……啊不!没有找着女儿,不能了结!”一咬牙关,拼命全身顺着水流,头顶水冲,双脚撑住斜石壁;奋起通身神力,朝上水先后伸出左、右手,紧紧抓住前石面,奋力固定。心声:“我要涌起爆炸般的冲劲,向上移动;如果用这种冲劲,反抗水魔不能成功,就只有一命呜呼,断送在此。”

    接着就像一只石蛙,脚登稳、手抓紧,将全部力量集中在四个支点上,猛然如簧片弹起,拼命反抗水流一拱,“成不成功在此一举!这一拱若是在空地上,至少能将全身拱出丈许。啊!在此却仅仅将身体贴石壁上移了几厘米,但说明有效。我增强了活命的信心。”

    紧接着贴身石壁,脚撑稳;手上伸在石壁寻着新挂点,狠狠抠住;狠劲又“逆流挪身”了几厘米。

    如此艰难地贴壁移动,身子好不容易挪到了南石的分水面;被重若千斤的水流死死地压贴在石棱上;只觉得浑身的血管都挤压破了一般,精疲力竭,四肢难以动作。不时还有杂物件撞击身体。

    金江有一个奇怪的“涨慢落快”的周期现象。虽然“涨慢”的速度,在高速急流的“紧水”地方表现不明显,但毕竟慢一点。

    洪菊花心声:“我感觉恰好在‘涨慢’时。但不能靠天赐的侥幸和偶然的机遇。现在已经从‘死缝’里爬了出来,到了最后决定存亡的极为关键时刻,决不能气馁和稍息,也不要慌乱;要不惜余力,拼命爬过这仅仅只有三、五厘米之距的生死界线。”想着便仍然采取先找稳支点,再挪身之法,突然发力:脚狠劲一撑,同时手狠劲一拉,向前一拱。猛然间,身如炮弹发射,被高速水流贴着石南璧,冲过了巨石。终于死里逃生。

    上述过程虽然只是约一分钟。但是很惨,得了严重“后遗症”。后来李开春看她的诗集里有一则备忘录:

    《铡刀口上余生记》水冲人体入鬼门,咬牙拼命得脱身。四肢俱全器官破,留下残症痛苦深。

    洪菊花心声:“啊!到了这一带:河床平滑简单,南岸是刀切的绝壁,江底就跟‘笕槽’似的,没有什么牵挂;我不禁极为失望。

    已经两次浮出水面换气,眼看就要到‘绝命关卡鳌龙口’,我由不得希望破灭,魂飞魄散;疼爱的女儿就这样消失了;沉重的打击,宰割我孤独的心……”

    忍不住在漂流的水面上,暗道:“现在是退水时的‘饿老虎水’,鳌龙口水恶如鳄鱼吞食,要在水里救人,俨如在一锅沸腾的水里、捞一粒细沙那样困难。我的心都疼痛破碎了。”忍不住放声痛哭:“喔!我的女儿……喔喔……我的女儿,失落得好惨!喔喔……喔喔……”

    洪菊花老远看见北岸陡峭的三、四十米高的“望江石”。暗道:“距离鳌龙口还有一道‘水门槛’(又叫‘石门槛’)和门槛下一段距离。我不得不抢在门槛上游,凫到望江石上岸。”

    洪菊花攀住风化雨淋而形成的岩石凸起、凹陷、以及石缝隙长着的小黄桷树,不遗余力地爬了上去。一看有李弼廷写的《鳌龙口记》大石碑、刘文英的字体和阴刻(向内凹)的碑文。

    《鳌龙口记》李弼廷文,刘文英謄写,夏刘洪制碑。此是“西来万水归一缝”的绝地。是水流凶恶的黑水河,从火焰山西侧的“葫芦口”,进入“岩层断裂缝”(华堂人俗称“饿狼肠”)流出“饿狼口”,汇入“干流”金江;与金江垂直相交。此处金江,将火焰山岭横切一缝,江水从这岩石缝拥挤地向下涌流。两面不规则的岩岸,致使江水狂涛翻滚乱蹿,水深莫测。华堂人称这段岩石缝为“鳌龙口”。鳌龙口是断裂大山缝隙形成的窄峡谷。两岸“侧看成峰”,高耸云霄,形成不规则的“巷道”。在巷道进口处,有一巨大断岩石板,斜立在江中(华堂人叫“破江石”,学者称它为“砥柱”)。江水冲击在“破江石”断面,卷起“吞天狂浪”,发出震慑长空的隆隆吼声,是一道令人浩气大发的景观。不过,有的人看的时间久了,会感到头昏目眩,天旋地转。人们曾经观看:世界第七条游泳好汉罗勃特?弗格森,意图徒手游泳通过这道奇险雄关,但却罹难鳌龙口,没人能救。

    此时,洪菊花心中浮现:“这是当年我没有学武功之前,和英姐,陪同夏伯、夏哥,在这里玩耍,他们就地取材,夏伯、夏哥、英姐打凿成碑,英姐謄写的文《鳌龙口记》,他们三人镌刻的字;我也学刻了一些。上盖避雨石顶。青刚石难以风化,立在这里还完好无损。我的书法和镌刻手艺,就是英姐这时开始教的。”

    (多年后,刘文英同夏石匠,专程来到这里,将风雅侠说的一段话,刻录于《鳌龙口记》末尾——后注:下面这一段是后来加的:“洪菊花胆大包天,曾经保护娄宏发,在冬季枯水天,乘牛皮筏子,通行过两次。目的是沿途探看,从这里到南梁的江道情况。结论是:极为险恶,不能通行。”)

    洪菊花站在石坪台上,怀着刀割肺腑的惨痛,目不转睛盯着江面。

    水门槛上的江水,百来米长的一段表面较为平静,流速颇缓慢,流过水门槛,河床倾斜,水流加速;但却仍然不起波浪水花,甚似鉋得很平的红椿木板。

    偶尔出现向上冲的大鱼,不遂又回落。

    或是鼓起一阵气泡;冒出一件浮物,快速涌向鳌龙口,到那里冲击“砥柱”。

    洪菊花眼前忽然出现洪三妹的乖乖脸蛋,精健的身体,肉红的皮肤,自己给她洗澡,洗脸,怀抱她喂奶,逗她笑。

    金兰给她洗衣,亲她的脸,刮她的鼻子,说:“小乖乖,快快长,嘻嘻哈哈把话讲,您唱歌,我鼓掌,您读书,我给养,成绩第一得夸奖,长大成为国栋梁。”

    此时洪菊花的眼前忽然出现“哦嗬”声和翻船,婴儿断然不见了。心上又如被捅了一刀,止不住一声叫“哎呀我的女儿……”顿时泪水徐徐如泉。

    忽然惊讶:“哎呀阴痛,哎呀火烧似的,好痛好痛……坐下吧……”坐下。“哎哟!坐下更是像撕裂般疼痛。走吧!”站起来走两步:“啊呀痛得更惨!不行!不行!”

    猛然想起在读初中上课时,发生地震。望板倏忽下掉,砸在学生头上。

    学生一齐大叫:“哎呀……”接着就“哇哇哇……”,哭闹一片。“疼啊……痛呀……”

    廖永澄老师喝令:“立正!”

    学生们一齐从泥片中站了起来,鸦雀无声。

    廖老师接着喊:“有次序地向外跑!”学生们就从前、后两道门跑;有些男同学跳出离地一米高的窗子。洪金兰、洪菊花虽有轻功,但却最后出外。

    室外是一个大花园,大家站在草地上,吓傻似的不吭声。

    廖老师故意笑道:“我也被打了,幸而是薄泥片;还有痛的吗?”

    无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