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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浪子回归

      酒店,顶层套房。

  房间内没有开灯,外面已是华灯初上,路边建筑和马路上的灯光折射进室内来,透过那昏暗隐晦的灯光,依稀可见室内光源处的三两个人,黑暗之中站了一群体格健硕的男人,黑压压的,沉默地一言不发。

  空气之中仿佛有粗重的喘息声,偶尔还有男人痛苦的**。而即使是这样,那如同雕塑般站立在一旁的男人们,听见后却纹丝未动。

  套房属于顶层,隔音极好,听不见外面的喧闹,外面也听不见里面的情况。

  那扇门轻轻地被人拧开了,走进来一位高大朴实的男青年,男青年浑身上下都是从批发市场上买来的运动套装,不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却也是经典的套装版型,穿着舒适,价格实惠。

  男青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贴切的亲民气质,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可明明是笑着,却徒有一股压迫感。男青年身后跟随着进来了一个男人,同男青年相反,浑身皆是质地极好的衣衫鞋裤,带着一身风尘仆仆,清冷倨傲,目光冷冽。

  男青年也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以往能开个三两句玩笑的人,连笑都笑不起来,所以这时候还是得分清形势。

  男青年走进去之后,就开口,“你要的人我给你从局子里弄出来了,那边的人说,他已经是个死刑犯了,就是被放出去了,许家的人也不会放过他的,就随你处置了,”说完转头,顺便给他打开了卧室的房门,笑道,“报答你上次替我在你姐面前说好话的恩情,咱们俩现在扯平了。”

  男人轻笑,进了卧室。

  他进了房门后,男青年就长叹一口气,走到那落地窗前,烟瘾上来了,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突然想起单钰上次闹着叫他戒烟,为了哄她,就改掉了这个习惯,现在的口袋里,能摸出来的就只有单钰偷偷塞在他口袋里的糖果。

  男青年失笑,“八百年难得动用一次关系,不能就发现了吧?”

  卧室内。

  卧室很大,是房间最里层最隐蔽的位置,他进去后,里面的那些人向他微微点头示意,他径直越过他们,走向了那个被扔在地上,手脚绑得严严实实的人。

  他走过去停下,俯视着那地上的人,地上被五花大绑的男人醒了过来,看见了眼前的人,登时就露出了惊恐且愤怒的眼神,口中被塞满了布条,只能“呜哇呜哇”地胡乱叫。

  他见了,微微一笑,“听说你找我?”

  他蹲下了身,唇边的笑意加深,令人毛骨悚然。他伸手替他松绑,绳子一点点地被松解,那人却丝毫不敢动弹。

  “如你所愿,我来了,然后呢?毁了我吗?嗯?”

  借着窗外的灯光,能看清地上那个男人头上渗着血的纱布和脸上肿起来的淤青。

  “你伤着她哪儿了?”他拿过了一边柜子上的水果刀,指着那个男人的脖颈,锋利的刀尖就轻轻地划了下去,“这里?”

  “有多长?多深?”他愈发用力地刺下去,目光也逐渐冷冽。

  那人在疼痛和巨大的恐慌之中,身体猛烈地颤抖起来,刀尖染上了鲜血,他在临近大动脉的一刻突然停下动作。

  “想活命吗?”他轻声问道,声音在幽暗的空间之中,就像是一道救命符让地上的男人看见了希望。

  在一阵猛烈地点头之下,他收起了水果刀,“从现在开始,如果你能安稳从这里跑出去,我就饶你一条命,现在开始倒数五个数,一……二……”

  男人一听,没多想,立马便从地上挣扎着起来,就要夺门而逃。

  越过他身体的那一刻失态地撞了他的胳膊,他面无表情,不慌不忙地从暗处的黑衣人身上掏出了一把枪。

  范沂南听见了房间的动静,有人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范沂南猛地回身,就看见那个男人捂着流血的脖子,如同受惊的雏鸟一般仓皇地逃了出来。范沂南还没搞清楚这是什么状况,起身就要去追,刚迈出一两步,就听见那一声带着***的手枪枪声。

  伴随着低沉的一声枪响,男人痛苦地应声跪倒在地,膝盖处如同血涌一般。范沂南顿住步子,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房门口站着的许暮之举着一把枪,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那个男人。

  男人挣扎着往前爬着,浑身颤抖,仅仅还有几步,便可以彻底逃出这个房间!

  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男人瞪大了眼,眉心多了一个红色血洞,缓缓地倒了下去,彻底没了声息。

  范沂南最怕血了,退隐后的这几年就连血腥味也开始受不了了,娇气地捂住了口鼻,皱着眉对着手底下的人挥了挥手,便有几个人上前,冷静有条地处理着一地残迹。

  范沂南回味着刚刚那极其利落狠决的两枪,响亮地给他鼓了两声掌,“这么多年过去了,在军营里学的枪法,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许暮之随手将枪扔给了身后的人,对着范沂南说,“多谢了。”

  “谢什么?!”范沂南攀住了他的肩,笑道,“咱们俩谁跟谁,以后要是我和你姐吵架了,你记得替我多说点儿好话就成,你姐最听你的话了,啊?”

  许暮之一向是不喜欢范沂南穿着劣质的地摊货同自己勾肩搭背的,睨了他一眼,“离我远点儿。”说着就推开了他。

  范沂南:“……”

  苏助理就等在门外,他走出去后,苏助理递上了一块手帕。他拿在手中擦了擦,听见苏助理说,“许先生,需要告诉……”

  知道苏助理想说什么,他便摇了摇头,“不必。”

  这一夜实在很漫长很漫长,长到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处理所有的事情,他将手帕随手丢进垃圾桶中,凝神等着电梯间,抬头望出了窗外。

  首都的夜依然繁华,灯光照亮了半边的天,城市如同一个巨大的怪物一般看不见繁华的尽头,他目光停留在某一个方向后,突然变得惬意起来,一身的戾气也悉数尽退散去。

  其因也只不过是想起了她温软的身体,和她明媚的笑脸。

  天色将明。

  浪子已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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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九点的阳光升起来时,她动弹了一下浑身酸疼的身体,脖子上有轻微的疼痛传来,她轻声“嘶”了一口气。

  旁边睡着的人,不是母亲,而是季谦。

  她看见季谦的身影后愣了愣。

  季谦听见了响动,醒过来,看见她起了身要下床,赶紧过去将她扶住,“怎么起来了?感觉怎么样?”

  她对于季谦在这里照顾了她一晚上的事儿有点儿接受不了,别扭地将手臂抽出来,问道,“我妈呢?”

  “赵律师出去……给你买早餐了。”

  季谦眼中略有闪烁,她顿时明白了,问道,“我妈什么时候走的?”

  “由光……”

  “什么时候?”

  季谦皱起眉,叹了一口气,“就在刚刚,走了两三分钟。”

  那至少可比以前好多了。她要求不高,这样其实也能心情好不少。

  “我能出院了吧?”

  “能……”

  “那走吧。”

  她对着手机看了看自己脖子上地纱布,也不算特别严重,就这么一点儿皮肉伤,还住什么院呢?

  季谦在一边看着她这副模样,全然没有劫后余生小心翼翼珍惜生活的样子,不禁失笑,换来她疑惑的目光,“你笑什么?”

  “你当时的举动,连在场的警察们都被吓了一跳,很勇敢啊许由光,我起初还担心你醒来后会心神不安,可事实证明,是我多虑了。”

  她撇撇嘴,“我不可能会死掉的。”

  “哦,这么自信?”

  她扬眉,当然。

  有种莫名的自信,叫她总觉得许暮之就在自己的身边,他不会让她受伤,不会让她有性命之忧。

  对啊,许暮之那王八蛋!

  她猛地顿住脚步,都走到了医院大门口了,又突然倒岔回去,跑去挂了个号,挂的还是妇产科。

  季谦看见她挂的科室后,愣怔了一下,从惊愕到失落,整个过程却没什么都没问,默默地陪在了她的身边。

  她走了一系列的检查程序,最后坐在那大厅等着结果。等待的过程特别紧张,心情复杂,有点儿希望是怀上了,也害怕结果是怀上了。

  最后医生告诉她,没怀。

  她不信,“可是我都仨月没来……”话中断了,因为顾忌着季谦还在这里,可医生是过来人,懂她话里什么意思,颇有些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小姑娘要注意饮食作息规律,不要老是熬夜工作,得多厉害地作,才能三个月都没来生理。”

  “……”这不是,检察院工作压力大着呢嘛!不然您以为韩建成那老妖怪是吃素的么?!

  被医生一通训斥,她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医院,顶着日头,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爱惜身体。

  季谦接了个电话,避开了她,没谈多久,又回来,“我送你……”

  “工作电话?”

  季谦点头,她很坦然,“那忙去吧,我联系楚河了,她待会儿就过来接我了。”

  季谦有点儿犹豫,她又点了一把火,“师兄,你总不希望,和楚河面对面碰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