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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你跑不了了

    那晚她拖着许暮之回家后,已经是子时后。

    对没错,是她拖着许暮之,并且在十二点十六分的时候,将他拖回了家。

    苏助理避嫌,将他们送到了小区大门口后就告了别,她一路拖着许暮之那叫一个吃力,幸好的是他酒品还不错,没胡乱蹦跶,也没丢人地大吵大闹,一个大男人,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趴在她的肩膀上抱着她,沉重地前行着。

    在前方即将快到家的时候,他才突然有了意识,喃喃道,“由光,由光……”

    她喘着粗气,心里可犯着嘀咕着呢,两个人分开了这么久,今儿还算是第一天见面呢,喝成这个样子算什么,她之前幻想的所有温情和浪漫全都泡汤了!在听见他的喃喃后,正在满腹不爽的她就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干嘛!”

    他虽然喝醉了,但意识和理智还在,一听她这声音,就立马靠过来贴着她的脸,“由光,你生气了吗?”

    她扶着他特别难保持平衡,他这么一凑过来,她顿时就往旁边倒去,惊呼一声,被他拦腰稳住了。

    她无语地看着他,轻拍他的脸,自言自语道,“这得喝多少才能给您灌成这样呐?醒醒,咱能自己用点儿力气走路吗?”他迷茫着眼神点了点头。

    估计是没听进去,她只好认命地扶着他走向家门口。

    他就在她耳边胡乱地说着话,“由光,你不要恨我好不好?”

    她随口敷衍着,“好,好,不恨你。”

    “呐,你说的……”他被她扶着到了家门口,靠在墙上,抬头呆滞地盯着天上的黑色夜空,低语道,“反正你也跑不了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不会放手的,我不会放手的……”

    她在他的衣服口袋里摩挲了半天,怎么也找不着钥匙,突然想起来,丫不会是放在车上了吧?

    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蛋,“许暮之,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他迟钝地看着她,目光怔怔,她担心他喝醉了记忆力不好,就重复了好几遍,“我去停车场一趟,钥匙落在车上了,你等我一会儿,哪儿都不许去,知道吗?”

    在说了第三遍后,他终于点了个头,然后在她转身后,突然说道,“我也要去。”

    她在前面一个趔趄差点儿栽倒。

    不知道他将她的话给曲解成什么样儿了,上前就慌神地抱住她,“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别留我一个人。”

    “……”

    要是真拖着这么一个大活人跑来跑去,她今晚也甭说安稳了,能安息就不错了!

    她咬牙,“我就去拿个钥匙!”

    他缠着她不让她走,她被缠得没了办法,最后按着许暮之,郑重其事地说,“咱俩这样吧,你从现在开始倒计时,两分钟,我两分钟之内一定会来,要是我没守约,你就给我打电话……”说着将他的手机掏出来,翻着自己的号码,通讯录打开后,全是俄语备注,就第一位联系人加了a字母开头,并且以中文标注,备注“是Honey啊!”。

    她愣了一下,点进去,赫然就是自己的手机号码,她看见后“噗嗤”一声就笑了,对上许暮之定定看着自己的黑漆漆的眼眸子,她软了语气,说,“打这个电话给我,就像这样……”

    然后还极其有耐心地给他示范了一遍,“明白了吗?”

    可是这么细心温柔的举动却换来了他无情的嘲笑,“你好傻哦,我怎么可能连电话都不会打?”

    “……”

    她告诉自己不能和一个喝醉了的人计较,吞了一口气,笑道,“好,那现在倒数开始!”

    说完就跑了出去,还没跑几步,身后那个靠在墙上的人没了她的搀扶,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她顿住步子,看过去,许暮之背靠墙壁而坐,手中握着手机,歪着脑袋盯着她轻轻地笑了笑。

    “等我啊!我很快很快!”

    她一路飞奔,估摸苏助理应该是将车停在了临时停车场里,这片小区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停车库,而临时停车场都是供给外来拜访的人停的,离这儿还有一段距离,她拼了一条老命地冲刺着,边跑边看着手表,跑到临时停车场找到了车,取了钥匙后,已经是三分钟过了,可手机却并没有响起来。

    当她再次急匆匆地跑回去时,就看见许暮之已经倚着一旁的墙壁,静静地睡着了。

    她走上前,喘着气,蹲在他面前,他手中的手机已经无意识地滑落在地上,门前亮着的照明灯打在他的脸上,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透出了一片阴影。

    十一月的户外,天一黑,没了太阳,就开始冷起来了,她握住他的手,头一次觉着他的手如此冰凉。她指尖轻触过他的脸颊,替他扫开了额间挡住眼睛的碎发,看着他的睡颜,在夜色晕染之中逐渐化作了一道脆弱的防线。

    她轻笑,一喝醉,就像个孩子。

    她扶着他进了房间里,在床上安顿好后,她靠着床边坐下去舒畅了一口气。这么一折腾,休息了下来,才开始觉得困顿起来。

    许暮之回国的第一晚,两人就算是这么折腾过去了,没什么久别重逢后的激动,也没常人说的小别胜新婚。

    因为她嫌弃许暮之一身酒味,她没睡在他身边照顾他,而是去了客房之中睡下。

    就这种没心没肺的行为也就她能做得出来了。

    关键是那晚那晚睡得特别香甜,清晨一觉醒过来,转头就看见了本该睡在主卧的某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她毫无知觉,就连全身被他八爪鱼似的抱在怀中都没有任何感觉。

    她动了一下,拿开他的手,轻手轻脚地起了身。

    刚穿好鞋,就听见他难受地嘤咛了一声,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双眼微睁,“由光,头疼。”

    “嗯,”她揉着头发,有些焦躁,“我给你煮醒酒汤。”

    她发誓,如果许暮之再这么缠着不让她好受,她能立马动手掐死他,两个人谁都别好过了!

    谁知道许暮之还挺听话,听她说完后,就松开了她,又闭上了眼睡过去了。

    她煮醒酒汤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有一股气闷在胸口上不来。算了算日子,要是不出意外,生理期也该这几天来了,可自从从莫斯科回来后就断了,以前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状态。

    这是什么好兆头吗?!

    她闷着那口气,给他做好了醒酒汤,做好后就看见他没精打采地从房间里出来,她将碗放在桌上,想着自己这估计是快生理期了,不能随处发火,于是露出了清晨的第一个假笑,“我上班去了,晚上要陪白楚河,你不用来接我。”

    “等等。”他叫住她,又转身进了房间,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盒膏药,写的是俄语,她疑惑地看着他。他说,“托朋友寄过来的治伤疤的药,等你伤口好了再用,我们由光不能留一点儿疤呐。”

    她接过那盒药,也没多想,时间快来不及了,匆匆忙忙地就出门了。

    脖子上那道伤太明显了,生肉的时候还特别痒,痒起来时就特别受不了,她没忍住,一直挠着,挠着挠着就走进了院里,就有电话进来了。

    是季谦。

    季谦此刻莫名一个电话打过来,她有点儿意外,接起来后才知道季谦先前忘了告诉自己三天后去医院拆线。

    她现在就一个念头,季谦那天到底对白楚河说了什么,让人白楚河这么难过。

    可这是别人的事儿,她想问,却怎么都问不出口。因为想着那些事儿,和季谦聊天的时候就显得有那么一丝不在状态,季谦察觉到,就问了一句,“你有什么心事儿吗?”

    “哦……没有,就是那个……天台上的时候,谢谢你,还有……医院也是,谢谢你。”

    那边笑了笑,“我心甘情愿的,不用说谢。”

    她自动忽略他语气中的暗示,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委婉地提一提,“楚河那天和你聊完天后,哭得很伤心,我……”

    “由光,”季谦叹息,“对楚河,我很抱歉。”

    她讪讪,“没有,我不是那意思……”

    “如果我们是陌生人,”季谦说,“我就可以重新认识你,而你同我相处,也不必顾忌这么多,如果是这样,有多好。”

    她愣住,挠着脖子的手也僵住,季谦的话让她开始正视之前一直被自己忽略的感知,她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哑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空气有些尴尬,她摸了摸后脖子,有点儿不知所措,只能说道,“那什么,我快上班了,医院我会去的,先挂了。”

    没等季谦的话,她直接切断了电话。

    脖子此刻又开始痒起来,她一个劲儿吸着气,走进了办公室。

    大家自然对她这脖子上突如其来的伤感到好奇,被封锁了消息的挟持,大家也自然都不知道因果。对此她的统一解释是——“吃水果不小心划到了”。

    管别人信不信呢,她都能猜到有人会在背后议论着她的这个伤口,她也堵不住别人的嘴。

    据说老爷子生了很大的气,因为这件事儿,还将母亲骂了一顿。老头子一向是个对待儿媳和蔼的人,从前总对她说要理解母亲理解母亲,这次却大发雷霆,将母亲的事务所都差点儿给散了。

    发生这些事儿也只是一天半天的时间,她从医院醒过来后母亲就匆匆赶走了,也不是为了工作,而是为了专程回一趟重庆,探望并向气倒险些住了院的老人赔罪。老爷子这么大年纪,又动了这么大的气,不顾秦医生和宋秘书的阻拦,非得跑来这里看她,要不是母亲赶回去,那身体就真的快要被拖垮了。

    她听说这个消息后,已经是母亲回来的三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