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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1)

    退了朝,被皇帝朱成霄骂得灰头土脸的朝臣们三三两两的结伴往外走,崇德王朱景明正在和户部诗郎小声说着话,后面突然响起朱成渊爽朗的笑声。

    「都说咱们朝内的臣子们是多么清廉,我看也未必。昨天我在蔚然湖上看到那么多的画舫,每条画舫上都有自已家的旗子。本王要坐画舫,还要花钱租呢,养一艘画舫的钱,一年也得一两万两银子吧?这些画舫的钱都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该查一查?」

    朱景明听得心里一惊,回头笑问:「成渊最近是怎么了,还不够辛苦吗?我那艘画舫是先帝赏赐的,是不是得和你报备一声?」

    他快步走到近前,嘻嘻笑道:「叔叔这是说哪里话,做侄子的可无意找叔叔的麻烦。您那艘画肪我昨晚恰好看到了,先帝御赐之物果然不凡,光看就觉精美气派。只是我怎么不见您在船上?倒像是两个小姑娘独自游船,该不是叔叔新娶过门的美娇娘吧?」

    朱景明好气又好笑地摇头,「真是皇室之人的悲哀,你怎么不记得了?其中一人是紫君啊,小的时候你们还见过两面。」

    「紫君?」朱成渊歪着头想了想,「叔叔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依稀记得她小时候总是怯生生地躲在角落里,从不和众人一起玩,说是叔叔家家规甚严,除了读点《女儿经》、《列女传》,就连四书五经、唐诗宋词都不碰,真是大家闺秀。」

    「女孩子无才便是德,学多了东西容易移了性情,又不是青楼女子,学什么琴棋书画、唐诗宋词的,一点用处也没有。」

    朱景明不屑道。

    他微笑着点头,「叔叔说的是,我也赞成叔叔的话。紫君今年该有十八了吧?还没有出嫁吗?」

    「这些年这丫头有些不足之症,身子骨这么不好,哪个婆家敢上门提亲!」虽然是摇头叹气,但掩饰不住脸上的光彩,「不过,也许用不了多久她的亲事就能定下了,到对请你这个堂哥过门喝喜酒,你这个卫王爷可不要端架子不到哦。」

    朱成渊笑道:「叔叔相请,做侄儿的哪有不到的,只是不知道是要结哪家的亲?说出来也好让侄儿为您高兴高兴。」

    朱景明吸濡了下,「现在还未说定,她婆家的名字我就先卖个关子吧。」

    「那昨天另外一位姑娘是谁?我记得叔叔膝下是一女二子,看那姑娘似乎和紫君年妃相仿,两人很是亲密。」他转个弯询问。

    「那是通利号老板的独女杜羽竿,她和紫君是闺中好友。昨天两人相约游湖,玩得晚了些,没想到让你碰到了。」

    他面露几分好奇之色,「哦,原来是杜家小姐,那我昨晚听到船上有人弹琴唱词,难道是杜家小姐所为?」

    这本是一句寻常的问话,偏偏朱景明听了脸色一变,也没有回答,就找了个藉口先走了。

    旁边有人为了讨好朱成渊,便凑近小声说:「王爷大概不知道,崇德王属意的未来女婿就是通利号老板的儿子,只是咱们皇室向来不屑与那种商贾结亲,所以他不大愿意说出来。」

    「那他为何又要与对方朕姻,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那臣子回道:「听说是因为崇德王最近的田庄进项很不好,外放的高利贷又因为战事严重而血本无归。通利号若与他家结亲,便可出手相救,帮他渡过难关。但通利号的老板岂是傻子?在这种非常关头和没落皇室结亲,损失点钱财是小事,搞不好……会惹来大祸。」

    说到这里,那臣子自觉失口。本是想暗示他,通利号最怕城破国亡之时,因为这层姻亲关系,让新帝不满,但话一出口就警醒过来——他也是皇室啊,现在还给皇上查处做事违法的贪官污吏,这种犯上的不吉利话怎么能当着他的面说?

    这么一想,立即准备脚底抹油,先溜一步,却又被朱成渊叫住。

    「这些事似乎都不重要,为什么刚才我一提到船上有女子弹琴唱词,他就脸色大变?难道那弹琴者见不得人吗?」

    「这件事……不知道和我听说的另一件事是否有关。」那臣子犹豫着,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听说崇德王的女儿大约在一个月前生了场大病,差点香消玉殡。好不容易被名医救了回来,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朱成渊一震,「变了个人?」

    「是啊,听说她一醒来,就不认得家人、亲朋好友,性格也变了。这还不算什么,最糟糕的是,王爷以前不许她做的事,她不知道几时偷偷学会了。」

    「别说她不该学的琴棋书画样样涉猎,就连崇德王最讨厌的唐诗宋词,她也可以倒背如流。下人都纷纷议论,这位千金小姐该不会是被鬼附身了吧?崇德王视为家丑,绝口不提。刚才王爷您问及的事情,他当然就不会应答了。」

    一股热气从朱成渊的指尖冲到心脏,冲上大脑,他的头热得快要爆裂似的。但他并不觉得疼,因为那是一种狂喜,一种可以将他贯穿的狂喜。

    会吗?会是吗?会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吗?

    一个月的时间,死而复生的女孩,性情大变,弹唱的诗词……桩桩件件,都与他梦中的期待一模一样。他不敢相信这是菩萨感应了他的心声后赐予他的惊喜,但他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哪怕是他错了也罢,但他绝不再让她孤独地面对这世上的种种险恶和无可奈何。

    朱成渊心里不禁问:花铃,是你回来了?你在等我吗?如果真的是你,是否会如我思念你这般刻骨铭心地思念我?

    昨夜,那叫紫君的少女淡然冷摸地面对他,若她不是花铃,他的这份狂喜和期待,又将落入情何以堪的可悲境地。

    但若她是花铃,她的摸然态度是不是说明了她恨他入骨,即使重生,也不愿再与他相认?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找到答案!

    朱景明退朝之后回府,第一件事就是问门房,「今天杜家有消息送来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