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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毒尸(七)

    “浑极太乙,布告八荒;玉清真王,金符下降;青龙前导,白虎奋张;神霄法雷,以辟不祥;天地邪精,闻咒自荡……”

    “这是!”程荑惊闻这“玉清神霄九阳玄雷法咒”,便知是她师父的得意咒诀。此咒一下,天降法雷,地涌炎泉,十方神气,围捕邪精,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阵中之人,任他移形变化,总逃不了化为焦灰!师父为除此獠,竟动用如此神威密咒,就算是在场众弟子,若不急行躲避,只怕也难道厄运。真用得着如此么?

    可彩茗离邬堇近在咫尺,被这一连串变故吓得呆了,摔倒在地动弹不得,眼看邬堇就要扑到她的身上,而石卫连用冥蝎阴髓指猛击邬堇,也不能阻她脚步,他也慌了,“啊”的一声大叫起来。更要命的是,这边承松真人行仪即将完成,四周已是金气乱涌,雷光灼灼,隐而将发!

    “师父!”程荑大叫一声,希望承松真人能缓一缓,暂勿施仪,待救出彩茗再行。谁知对这一声呼喊,承松真人全不理会,已是咒行圆满,法仪功成,就听她傲然一声:“……雷音十万,急急如玉清真王律令!”

    霎时间,一道巨雷随声而下,上有十方铁围荡魔印,下有八卦逆向缚妖阵,铁莲丛生,金华乱降,急雷如网,狂电似刀,紫气奔腾,红炎呼啸,如入末日之象。众弟子不顾其他,各自逃命,飞快的跑开,谢夷峰欲行施救彩茗,奈何根行浅薄,万不及矣,只得连忙抱起程荑,飞身窜出,有多快跑多快,耳闻背后轰隆,就像无数斧钺,狂劈乱斫阵中诸人,传来了邬堇和石卫惊声惨嚎。

    想着彩茗定是无幸,谢夷峰和程荑心里五味杂陈,各有所思,或怜或疑,或爱或恨,或心存侥幸,或心怀内疚,或关心,或担忧,各各无定,总来却都不希望她有什么事,但现今还能如何,只怕回头,映入眼帘的便是焦尸一具,甚或劫灰一抔了。

    恰在此时,两人眼前一道白光,一闪而过,比雷更快,比电更疾,瞬间飞入法阵之内,却是不向邬堇和石卫而去,径直指向彩茗!

    “是!……”谢夷峰话未出口,只见那白光已然击破阵界封壁,“轰隆”一声钻入进去,瞬间,又从另一边穿了出来,白光化形,隐隐是个人的模样,身被雷光电火,怀中似有一物,待飞远再定睛一看,那白光竟是一名白衣秀士,面容清秀皎洁,才及弱冠模样,怀中所抱正是彩茗,她竟毫发无伤!

    在场众人莫不惊愕呆立,就连自视甚高的承松真人也瞪大了眼睛,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张口结舌,唯有“啊、啊”的惊叹。

    “是!……”谢夷峰猛回头看时,只见他师叔离尘子还站在承松真人身边,拈须微笑,看着彩茗。

    “这!……这是……‘丹元神剑’……么?”承松真人默默念道,眼神始终无法从那白衣秀士身上移开。

    “事情紧急,冒渎道友了,非是贫道意图卖弄本门绝学,实在是救人要紧,别无他法,还请承松方丈莫要见怪,恕罪恕罪。”那白衣秀士嘴角含笑,款款走向承松身边,倏忽化为一道白光,长若剑形,飞入离尘子眉间,隐没不见。离尘子又向承松深深一揖,权作赔罪。

    “啊……啊……”承松真人见此神技,惊愕不已。听他说得恳切,又思及自己方才想以此神咒击灭邬堇,全不顾彩茗的安慰,大有罔顾无辜之意,这让修仙同道如何看得过去?而离尘子却是救人危难,还肯赔罪致礼,已是下了软梯。虽说他这一下将她神咒冲破,还能自在救人来去,已是将她比下去一截,心里大不自在,却也没有办法,只得顺梯下台。

    “好说,好说……道兄修为高深,神技惊人,救人危难,本是我辈修行人应当为之事,在下焉有怪罪之理。啊,我们且看那两个妖人死没死。”

    “承让了,承让了。”离尘子谦逊两句,陪着承松真人往阵中查看。

    可怜呐!只见方才雷光电灼之处已是一片狼藉,焦污满地,黑灰盈尘,道旁古松,可怜千载;池中鱼龙,徒劳百年;处处残木燃火烬,片片枯叶化飞灰。再看阵中,一具焦灼枯尸,身被烈焰,兀自蠕蠕而动!承松走上前来,看此情形,当即举掌,口称:“妖人好命硬,还不死!”

    离尘子慌将她拦住,说道:“此二人本是已死,奈何却是那千尸炼主的弟子,他们师父阴邪狠辣,无恶不作,自己弟子也可以视为炼蛊材料,这才遭此非生非死之苦,像是那老鬼事先已想着他们要对上我们仙宗各派,预先就已辟咒之法炼就此尸魔之身,才能在道友神咒下苟延一时。只是此时先不忙杀她,既然他们被炼成如此邪尸,必是易老鬼再出,为防贻害武林,还是先问清来龙去脉为好。”

    “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哈哈哈哈!”邬堇委顿在地,还自狂傲,长笑不止。

    “你呢!”承松真人指向石卫,怒目而视。

    “我?哼哼,我只知道我已死了,直到方才感知阿彩有危险,才一下醒转来,其他的,我也什么也不知道。”

    “哦,不说?那好,我这儿还有不少法门没使出来呢,看你们撑得到几时?!”承松真人长剑一递,抵在石卫的头上。

    “道友!这……”离尘子一旁见她威逼这两人,虽说他们本就是妖人一路,但如今已是风中之烛,旦夕毙命,承松如此强逼也看来不甚正派。不过又思及八大仙宗同气连枝,多有来往,情谊素深,今又是为问出邪派首领所在,及其还有何种阴谋,所做虽是强横,所虑却是正道之心,一时也不好制止。

    “呵呵呵呵,好个紫芝观!好个天微仙宗!恃强凌弱,毒刑威逼丝毫不输我们这些邪派妖人嘛,哈哈哈……不如你改投我百蛊坛,说不定还大有造化呢!”邬堇歪在地上,一边狂笑,一边嘲讽,激得承松绯红了一张脸,长剑斜劈,斩下一条邬堇的手臂,顿时“啊”的一声惨叫。

    “哼哼,你是知道的,我这‘百劫饮光剑’是连魂魄也能斩杀的,如何?你虽是尸魔之体,但销魂噬魄之苦可还减得一星半点?我劝你莫把最后这点力气用斗嘴上了,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你们那个妖魁老鬼到哪儿去了,他有何阴谋?!说!”

    邬堇和石卫同感一阵锥心贯脑的奇痛,自四面八方袭来,继而又是一阵虚空寒意,围裹上来,连喊都喊不出了,只有“哈、哈”的喘息。

    “哼哼哼哼,……你算什么英雄好汉,要不是我急着杀那小贱人,又遭那几个小兔崽子阻拦,又半路冒出我这挨千刀的混账师弟来跟我捣乱,今天你紫芝观门人,我要杀多少杀多少,你拦得住我?哈……哈……我知道,你自信你的法术高强,以为我们受了一击必是死了,哪知道我们两个都没死,嘿嘿……更可笑的,这么轻而易举就被那位老先生破了,把个大活人从阵中安安全全的带出来,连他妈根毛都没伤到,哈哈哈……还敢自夸仙宗翘楚,女冠奇英,哈哈哈……我呸!不过是个沽名钓誉,虚有其表的假把式罢了,也敢来折辱你奶奶!”邬堇强忍痛楚,一连迭声怒骂,直把承松骂得怒发冲冠,青筋暴涨,举掌提元,怒气满身,气喘发抖。

    邬堇骂犹未止:“哈哈,不过是个二三流角色,要不是仗了你师父摇光君的名号,江湖人才对你尊敬两份,你以为当真是敬你的么?哈哈,要没你那师父,你看还有什么人来巴结你!”

    “你作死!”承松终于忍不住了,怒气腾腾,把长剑往邬堇太阳穴疾刺下去。

    噗!一剑贯脑,又快又准,死死地把邬堇的脑袋钉在地上,邬堇竟还骂犹未休,片刻后终于渐骂渐弱,变得张嘴吐舌,两眼无神,看来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