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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神秘人物

    我隔窗望着远处村落上空炸响的烟花,每一声炮响都如梦想破灭的声音。我坐卧不宁忐忑不安百无聊赖地从初夕熬到初一。房间骤响的电话铃声让我感到意外惊喜,莫非是车站或者别的什么地方的人告诉我箱子找到了?然而,电话里那个温柔的声音只是给我平添几份哀愁,她问我还要不要再住。我下楼续住一天,大年初一搬家是传统忌讳。我算计手里的钱能不能住到冰雪融化。如果常住就搬到附近的小旅馆去,好省下钱来追踪那个贼。

    心情不好就容易生病。我有理由有时间生病。于是,我就病了。我上次生病是我母亲去世的时候。

    我请服务员去餐厅帮我要块姜和一只大碗,她同情地望着我,一定知道我用那些东西干什么。

    我往浴缸里放的热水刚好没过我脚面,我喝干一碗姜水,没放红糖。然后,钻进被子,蒙上头,再然后用电吹风往被窝里吹暖风,一会就发汗了。这是小时候,母亲给我退烧的良方。病痛分散了我的注意力,心情便好受了一些。

    待我醒来,已经是正月初二,酒店大厅弥漫着淡淡香氛,酒店经理很会成本核算,初夕和初一这两天,没舍得洒香水,因为这整个酒店就我一个客人,迎宾小姐笑吟吟地迎接成双结队的情侣,还有拖家带口的夫妻领着活蹦乱跳的孩子,个个穿着光鲜,人人笑容满面,登记入住时掏钱的样子丝毫没有吝啬的神情,仿佛那钱是偷来的一样,有一种不花白不花架式。男人们过年这几天是老实顾家的,再操蛋的男人也会熬过初六才露本色,主妇过年就像吃了蜂蜜和安定,即甜蜜又安详,甚至心里还有点小得意——小三过年就成了弃儿。我坐在沙发上,眼睛越过手机屏幕瞄着每一个走进大厅的人,竖起耳朵甚至能听到前台服务员与客人的对话。脑子里不经意地回想起小学时候学过的那篇课文叫《刻舟求剑》,我再等那个偷走我包的小偷。

    根据电影里的情节,小偷不会马上出现与失主碰巧相遇,他会在另外一个什么别的地方,十分慷慨住在某个酒店的行政套房,有个漂亮女人陪着,在积雪的坡道上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对女人卖弄地玩着花样。如果再让我捡到两百万,一定要住总统套房,花完拉倒,免得丢失后悔。小偷会拉动高消费,他们大都未婚,才不会在乎陪谁过年。我不会不想不喜欢滑雪却独自来到滑雪圣地,一个跟着广告和媒体宣传行事的人注定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我买票的时候,售票大厅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北京冬奥会的宣传片,恰巧有一列开往张家口的火车将要进站,我就像一片雪花随着春运回家的人潮飘落到了这个陌生又寒冷的地方。

    一个家庭到达酒店,父母领着三个穿着同样衣服看上去不像三脃胎的孩子,壮硕的父亲埋怨路上结冰开车有多么危险,疲惫的母亲大喊大叫地训导三个孩子保持安静别乱跑。我站在前台等他们办完入住手续,准备再续住一天。我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钱包,一双非常熟悉的鞋映入眼帘,跟我丢失箱子里的鞋一模一样。我那双鞋右脚内侧有道如刀割般划痕,当初发现这处伤,着实让我心疼了好几天,现在这处划痕倒让我很高兴。我正要凑近仔细观察,这时候那三个孩子中的其中一个追逐着气球跑过来猛地撞了我一下,我的脑袋刚好撞在穿那双鞋的人腿上。

    我懊恼地直起身佯装笑容窘迫地道歉:“对不起,” 心里却恶狠狠地想着,“我有了孩子坚决不带他们旅行。”对方只是微微一笑,一个字都没说,犹如面对一个擦皮鞋的,就差给小费了。他从服务员手里接过房间钥匙,带着他的女人消失在电梯里。这个男人是影视明星,经常出演暖男型的正面人物。

    “得对着镜子练习多少次才能有这派头啊!”我羡慕地暗自思忖,乜斜着他们上了电梯,指示灯显示他们上了七楼。

    我打定主意跟踪侦察,那双皮鞋就是线索。我说:“我再续一天。”这次服务员报出的可不是预订价格。

    我上到七楼,下了电梯往左还是往右?我的房间往左我当然知道,可那对男女住哪个房间呢?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耳朵贴在墙上听隔壁的动静,左边住的是那带着三个孩子的那个家庭,晚上注定被闹的睡不好了。我又听右边房间的动静,先用左耳朵听,然后换成右耳朵听,我把耳朵紧紧地贴在墙上,你猜我听到了什么?他们居然在**!

    刚才在大厅里,两个人沉默寡言一语不发,现在他们两个人的声音大的让住在巴黎的人都能听见。我真的不能肯定隔壁住着的就是刚在楼下撞上的那对明星男女,因为人家在楼下根本没有说话,我怎么能分辨出谁的声音。我努力地回忆他在电视剧中声音,真后悔看的国产片太少!再说男人和女人**时发出的声音与平时说话的语气音调会一样吗?我想不起悦悦当时的声音。

    我随着兴高采烈的人群乘缆车来到山顶,与那对明星男女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像失恋的男人或女人,只要能接近前任哪怕遭受冷遇也心安的贱贱感觉。我可不是贱贱的,我是尽可能地寻找接近那双鞋的机会。

    那个男人的滑雪水平着实一般,和他一起的那个女人的滑雪水平倒是与她的长相身材成正比。女人应该是男人请的滑雪教练。我不是他的粉丝,当然不知道那个教他滑雪的女人是他老婆还是他请的教练。如果是老婆兼教练会省下一项不小的开支呢。当那个男人摔第一个跟头的时候,我真希望他摔成重伤,我好有机会抬他下山,顺便检查一下他穿的鞋。我发现那哥们压根儿就没穿疑似我丢失的那双鞋。

    我说地过我不会滑雪,那我再啰嗦一遍,我胡言乱语颠三倒四是我已经失去了正常思维,你能指望一个掉到深海里的人抓到一根稻草后做些什么呢!

    我租了一个类似雪橇的东西,坐在上面顺坡而下,提前回到酒店。所有人不是在滑雪,就是去了餐厅。和所有的高级酒店一样,柔和的灯光把走廊照的神秘幽静,根据我在酒店当保安的经验,摄像头在这种光线照出的人像模糊,平时也没人死盯着监视器,只会在发生事故后才会调出录像。我拿着房卡来到右边隔壁房间门口,我要试试运气打开他们的门,去检查那双鞋。结果是用不着用卡开门,我手放在把手上往下轻轻一按,门就芝麻开门般地打开了,他们忘了锁门。房卡插在卡槽里,玄关的灯亮着,那双鞋和另一双女鞋整齐地放在房门口。我单腿跪在地上,抓起右脚的鞋,内侧根本没有划痕。我急忙抓起左边那只鞋,也没有。我一手抓着一只鞋,茫然若失左看右看,好希望室内灯光像太阳,管它会不会被人认出来呢。这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在干什么?”惊诧中透着恶狠狠。

    我哪敢回头看啊!那个男明星一把揪住我的后脖领子,我狼狈地站了起来,支吾着想解释,可我哪知道说什么呀!我就那么呆若木鸡地站着,尴尬的像个被罚站的男生刚好站在暗恋的女生面前,还一手拎着一只鞋!这个大腕一定是见多了脑残粉,他说:“拿走,送你了!”无耐中透出嫌恶的语气。

    我滚出明星的房间,才缓过劲来醒过味来透过气来,我要你的臭鞋干嘛!就是得了奥斯卡的小李子穿过的鞋也不值两百万人民币!把鞋丢到走廊里,回到自己房间胡乱地把东西塞进箱子,趁早逃离酒店,丢人呀!

    前台服务员表现的很通融,没有坚持因为我晚了20分钟退房而收取应收款项。背着登山包逃跑多方便,换什么拉杆箱呀!我又一次后悔当初做过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