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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太子妃美色撩人》

    文/时一弄/晋江独发

    亲娘生病的消息传到长安,御史大夫姬仝辅心痛担忧之余,只能叹自己一句不孝。这些年一直将老母扔在扬州老家,累弟弟和弟媳照顾,只有过年时才得机会回扬州探望一遭。

    好在发妻吴氏走时,给他撇了个五岁的女儿,今年已经十五及笄,乖巧懂事,知书达礼。官场政务繁忙,他又是个鞠躬尽瘁的,从不曾向天子告假,所以实在是走不开,只能让女儿姬昙音动身回趟扬州替自己去床前尽尽孝道。

    却说姬昙音回去之后,老太太已经卧病在床。那二房的媳妇儿蒋氏刁钻泼辣,成日不是在背后骂骂咧咧就是甩脸色送眼刀子的。姬昙音全当没听见没看见,日日在老太太床前伺候,连擦洗身子、端屎倒尿这种下人干的累活儿脏活儿都亲力亲为。

    蒋氏更是掀翻了火罐子,说她是故意做给她这个叔母看的,目的就是叫人指责自己身为儿媳妇不孝顺。

    其实蒋氏是想错了。

    老太太身边伺候的,只有一个贴身嬷嬷范氏,范氏年纪大了手脚不利索,府里其他下人身契在蒋氏手上使唤不动,姬昙音回来时就只带了个贴身丫鬟春兰。一则不忍看着上了年纪的范氏和小丫头春兰忙前忙后,二则她是真心在感念祖母的养育之恩,根本没有心思和工夫跟蒋氏玩那些无聊的心计。

    五岁时生母吴氏死了,她爹没有续娶,也从来没有纳过妾室,只因心系朝堂,为此废寝忘食,早出晚归,也无暇照顾她这个亲生女儿。六岁到十二岁,姬昙音是呆在扬州老宅的。

    念在蒋氏是长辈、又在外人眼里照顾了祖母十几年的份上,无论蒋氏的话说的有多么难听,姬昙音都忍着没还口。她想立刻修书一封送到长安给父亲,请他派人来接祖母去长安生活,可冷静一想,又只好作罢。

    且不说祖母念着故土和死去的祖父不肯走,就说扬州到长安,山高水远,走运河水路到洛阳又转陆路,两三千里,祖母的身体也折腾不起。她如今能做的,就是给祖母请最好的大夫,给予祖母最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等她的病情好转。

    厨房忙碌的丫鬟春兰这时端着煎好的药进屋,送到床前守着的姬昙音手里,听见床上的老太太正拉着孙女的手说道:“渺渺,祖母有两个心愿未了,一是再好好看看你父亲,二是亲眼看着你和霁临成亲。霁临这孩子,好些日子没见着了,他什么时候到扬州?”

    春兰在心里无声地叹息,默默望向姬昙音。

    身为御史大夫的父亲心里只有政事,而那人……此时哪里抽得出身?姬昙音把药吹得不烫了,喂给老太太,回答:“渺渺忘了告诉祖母,霁临中了探花,此时在游园杏林,只怕这近日是不得空了,还望祖母不要怪罪于他。”

    老太太一副早已知晓的神情,慈祥笑道:“看来他还瞒着你呀。”

    姬昙音喂药的动作一滞,手不自觉捏紧了药匙,一对清澈的眸子疑惑地看向祖母。

    “前不久,我也收到了他的来信,你那时应在回扬州的水路上。”

    老太太口中的霁临是姬昙音的未婚夫婿杜麒泽。杜麒泽的祖父杜世恩也是扬州人,最初是个穷困潦倒的书生,被姬昙音的祖父姬邝明救济过。长安飞黄腾达后,杜世恩回到扬州找上了姬邝明报恩,不但加倍还了姬邝明当时施舍的钱财,还要和他许了下一辈的婚约,但两人生的皆是儿子,于是结两姓之好的约定就落到了孙儿一辈。

    杜家这三代都在长安,扬州没有府邸,杜麒泽此次来信,说要亲自登门来探望老太太,并希望在府中借宿一月。不仅如此,他长安的两位友人恰好一起来扬州办事,也想要在府中借宿。老太太答应了,那么此时,他和那两位友人已在长安来扬州的路上了。老太太让姬昙音明日帮忙收拾出三间干净的客房来。

    姬昙音简直不敢相信祖母会答应,莫非真是病糊涂了。即使这老宅是祖父留下来的,不缺客房,二房那边一直是视作己有的。祖父母生了两个儿子。这些年,她和她那身为姬家长子的爹每每从长安回来,都好像是客居于此,但父女俩也从来没有要和二房一家争老宅家产的意思。

    话说回来,且不论二房那边有无意见,就说杜麒泽和自己没成亲这点,他过来借宿已是十分不妥,还要带两位陌生男子一起来借宿,且借宿的不是两三日,而是,一个月。最过分的是,杜麒泽竟将这么大的事情瞒着她。

    而他瞒着她的事,不只这一件。

    去年秋会试之前,姬昙音去了长安城外的玄山寺为他祈福。当她踩上青砖砌就的花台,踮起脚、吃力地把手里开了光的红绸挂上“及第枝”,一串愉悦的笑声落进耳中。

    墙外那条隐蔽的竹林小路,一男一女肩并着肩,衣袂勾着衣袂,正慢慢转进石门。

    姬昙音记得自己当时躲起来的样子十分狼狈,而那并肩而来的两人笑容明媚,于“及第树”下驻足,也一起踩上花台,将开了光的红绸挂上枝头。杜麒泽先跳下,伸手去扶那容貌昳丽的高贵女子。

    地上铺满了金黄的落叶,那双用金丝线绣了芙蕖花纹的精美鞋子将踩上去,被蹲下身的杜麒泽用手先捧住了,他用自己的衣袖仔细揩去了鞋尖的泥尘,看向面前高贵女子的眼神像被树枝筛过的秋日阳光,细腻又温暖融融。

    身为女子,姬昙音怎能体会不出羡阳公主与他对视的眼睛里也暗藏着脉脉秋波。

    羡阳公主不是帝后亲生,乃皇帝已故嫡兄的女儿,过继到帝后膝下的,堂堂嫡长公主的尊贵身份是不争的事实,她纡尊降贵陪他一起来玄山寺,还是来“及第树”前许愿祈福,何种情分不言而喻。

    从来没想过杜麒泽会背叛自己。可从来没想过的事情被自己亲眼证实发生了,其实也不意外。他是东宫那位的伴读,羡阳公主乃东宫之妹,两人才是青梅竹马。

    会试结束不久,据说杜麒泽跟着东宫太子一起参加了秋猎,本是场男人们的盛会,羡阳公主也去了。

    此后的除夕元宵,杜麒泽一个信都没来。就连放榜,也没差人给自己分享喜讯。周围的丫鬟们都在恭喜,说她的未婚夫年纪轻轻就中了探花,又是太子伴读,未来仕途无量。就连她爹都不知道,她和杜麒泽已经冷了半年多了,尚在为心目中的准女婿赞叹自豪呢。

    姬昙音渐渐心如死灰,就等着放榜之后杜麒泽来和自己解除婚约,若迟迟不来,自己就找个机会告诉父亲,主动与杜家解除婚约。总之,她绝对不会成为他攀高枝的绊脚石,亦不会再有任何留恋之心。

    可如今实在是不明白,他突然带人跑来扬州要借宿一个月,又是安的什么心。

    祖母面前,仍要装作自己和杜麒泽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伺候祖母入睡了,姬檀音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房间,草草洗漱一番,蜷缩进被窝里。

    一想到两人过去的情意和那日所见所闻,姬昙音的心就隐隐作痛。回来了这些日子,老宅的床还是睡得不习惯,翻来覆去到三更,把裹在胸前的蓝色诃子都滚皱了,她才渐渐沉入了梦乡。

    梦里的她穿的是一件薄薄的绯色对襟纱衣,内里一条同色裙子,衣料名贵难得,就是薄了点、露了点,勉强能裹住胸。她躺在床上,好像在等着什么人。

    朦胧中走出来一个异常俊美的男人,到了跟前问:“你怎么在孤的床上?”

    “殿下”,她结结巴巴说了一通不知所谓的话。然后就……

    就伸出哆嗦的手去摸男人的腰带。鼻端满是淡淡的香气,说不出他用的是什么香。没想到一紧张手摸错了,把不该摸的地方快给摸了个遍。照理说这梦到这种时候该醒了,可偏偏就是醒不来,好不容易摸对了地方,又解不开那玩意。最后还是男人自己动手解的。

    是的,他亲自动手解的——腰带,同时还把她身上穿的纱衣扯到手里给抛出了帐外。看得出来,虽然是她怀着忐忑的心情主动上的床,但他……不排斥。

    后来她压在他身上把他衣裳都剥开了,只觉得那股子淡淡的香气愈发醉人,更加好奇到底用的是什么香。然而很快被他腰间一枚倒着的龙鳞状胎记吸引了目光。

    姬昙音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奇怪的是,梦里男人的声音和面孔,竟然被醒来的她记得一清二楚。只凭她唤的那声殿下和男人“孤”的自称,男人的身份马上自动破解,当今皇帝只有一个儿子。

    这梦简直太荒唐了,她从前就远远地见了太子一面,那时脸没有看清、话也没说过一句。以为自己会嫁给杜麒泽,一直对杜麒泽一心一意,从未心仪他之外的男人,就算没有未婚夫婿,她也有自知之明,断不敢肖想太子那样身份尊贵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