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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谢苑洲(二)

    等段月收拾好东西,我们走出临水照花时,夜已经深了。

    在盘问完冯晴儿后,账本很快就被她送了过来,连同临水照花所有客人的名册。

    我细细再查阅了一遍我在临安的地契与铺面。

    我最初决定要做临安城的生意时,壮志满满,一心想打通江都到玉城之间所有城池的商业枢纽,便提前在临安与汾郡交界处买了块地,建了府邸。

    却因为我一直无法抉择,未从江都脱身,宅子便空了下来,除去定期打扫的婆子,只算是个漂亮的空宅。

    昨日去满洲苑的路上我便注意到了,西郊虽人迹罕至,但因地理位置的便利,以及地价低廉,不少发家的生意人都在此地建了别院。

    稀稀拉拉的宅邸分散在西郊里,我的“越苑”也在其中,好巧不巧,方向正对着满洲苑,走路过去也不过片刻功夫。

    谢苑洲是个关键人物,现在西郊的动向也须我亲自关注,且我当下没有一丝一毫与长辞见面的心思。

    长辞也未必想见我,我和他都需要冷静思考。

    搬来西郊,倒是两全其美的法子了。

    我太阳穴刺刺地疼,肩颈酸胀,。

    今天这一天几乎都在马车上度过,绕是段月经受过颠沛流离,也摸着屁股疼得只嚷嚷。

    “公主,奴想问公主一个问题!”,

    段月用力站了起来,头猛地顶到了车顶,一张脸皱皱巴巴,一时间手不知摸屁股好还是摸头好,十分局促。

    我嗯了声,看着段月,阴霾了一天的心情终于愉悦了些。

    “公主没有兄长,那您是不是去过军营啊?”段月舔了舔嘴唇,满眼期待地看着我。

    历来皇子都会被派去各大营当值,算是心照不宣的传统了。

    我忽然生了些乐趣,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故作无奈状。

    段月立刻拉下了嘴角,双手直打摆,“不说了不说了不问了不问了!”

    我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自是去过的,只不过不必当值,姑且在锦阙台上陪将军们看看排兵列阵罢了。”

    我捏了捏段月的小脸,想起那段时光,也是极快乐的,隔三差五便能出去玩儿,不受限制,还能陪菱花浣碧逛逛胭脂铺。

    “不过父皇还算疼本宫,特地派程将军来公主府,教过本宫几月防身功夫。”

    段月立马来了兴致,双眼放光充满崇拜的眼神沐浴着我,蹲在我腿边:“程将军来教!那公主肯定很厉害呀!”

    我摸了摸段月的头,看着马车外缓缓移动的景象,“防些市井流氓绰绰有余,若真是遇上了高手,也只能同普通人一般喊救命了。”

    段月懂事地点了点头,声音很低,神秘地对我说:“公主,奴想送您点苗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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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越苑的时候晨曦都爬上了房檐。

    段月后半夜都没睡觉,不停地和我讲着她流离路上的所见所闻,虽然苦难,但她却说得很有意思,让我都生出了几分羡慕。

    我靠在段月的肩上,因心无杂念,故听着她的声音就睡下了,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了越苑的床上。

    睡的时间不长,甚至可以说是短暂。

    但此刻我却感到了无比的放松与舒适。

    越苑的装饰一看就是菱花和浣碧共同打点的。

    精致得宛如江都宅邸的雕花木纹,透过窗便可看见的大片桃花。

    房间内所有尖锐处,都被仔仔细细用丝绸包裹,绣了大小不一的山茶花图样,隐秘地缀着几根银丝,在光影中闪闪发光。

    “公~主~”段月从窗户外探出头来,配着粉红的桃花煞是可爱,段月近日来真是越发粘我。

    我的房间在二楼,段月毫不费力地从窗户里翻了进来,头发有些凌乱,定是方才又去检查府邸去了。

    段月手里拿了一枝桃花,用拇指转动着桃枝,“公主,桃花是江都的姐姐们种的吗?”

    江都的姐姐们?菱花听到了怕是要开心得跳起来。

    菱花略小浣碧两月有余,论年岁总是低浣碧一头,每年生辰都要不服气一番,还妄图我给她改出生年月,幼稚得很。

    “嗯,大姐姐浣碧,二姐姐菱花。”我接过段月手里的桃花,发现有一朵花瓣上还粘着泥土。

    怕是被什么给击断落地了罢。

    “浣碧菱花。”段月认真念了念,“公主可以给奴一个名字吗?”

    我有些惊讶,“可是段月已经有名字了呢,且很是好听的。”

    “可是奴现在是公主的人了,以后也是!已经没有人记得段月了啊!”段月撅了撅嘴,眼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泪花。

    我哑言了,只好对她笑了笑,“那便叫江柳罢,若是哪天遇上了还记得段月的人,本宫便收了你名字去。”

    段月满足地笑了笑,圆滚滚的脑袋就往我怀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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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临水照花带来的厨子是个哑巴,做事很是麻利,越苑离满洲苑很近,用过午膳后我便同段月步行过去。

    “谢先生!谢先生谢先生~~”江柳站在满洲苑前,欢快地拍着门,手舞足蹈。

    满洲苑本就有些年头的木头被拍得嘎吱嘎吱响,十分脆弱。

    “来了来了来了!你这个姑娘,再这般我可是要让你赔了!”谢苑洲骂骂咧咧地开了门,拘谨了对着我打招呼,“江姑娘,今日满洲苑有客人,当下正在挑熏香,你们先去后院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