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中蛊

    　　
深夜，月黑风高，大地死寂，山风呜咽，森林沉睡，荒野外除了偶尔传过来一两声狗吠，大别山深处什子河二岁和尚的墓群里晃动着两个一长一短瘦弱且孤独的黑影，那个长影从东门进入墓地，悄悄地摸进主墓，高举锄头，停在半空。此时，另一个短影从西关门进入，摸索着接近主墓，抡起羊角钥，使劲下挖，只听“呯”的一声，划破寂静的夜空，在阴森的树林里回荡，二人各跳出墓地，质问对方：“谁？”
“过山蛇。”长长黑影的回应道，他的诨名叫过山蛇。
“铁虎。”短短黑影的人也按照江湖上的行规响亮地对答，他的诨名叫铁虎。
这什子河寺庙，高峰时庙宇十八进，十八出，三千和尚，一千人跑堂，可见其鼎盛，尤其这二岁和尚坟墓不是简单的坟墓，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国家一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据传二岁和尚是这个寺庙的主持，弟子门徒有数千众，死后塔铭有记载，陪葬的舍利子数十枚，碑刻、石碑、碑文无数，都是唐宋大家珍品手迹，其中一件白底青花瓷坛，做工细腻，釉面竟然装饰有麒麟和凤凰的图案，市面上的拍卖价在六千万以上，由此看来，当地人模糊地感觉到，这个法号二岁的和尚，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和尚。由此前来盗墓的人络绎不绝，由此一夜暴富的人被传播得神乎其神，盗墓，尤其是盗二岁和尚的坟墓是世人挤身顶级富翁的终南捷径。
“日大大的，你昨跑来了？”
“日大大的，我想沾一沾你的仙气。”
这“日大大的”，是当地盗墓人的暗语，一般的人是听不懂的，大意是“好稀奇”、“勇敢”或者“没有想到”。
“好。我先进去，第一锄，我挖，第一棺，我开，第一件财宝，归我。”长长的黑影用不容置疑的口吻提醒着。
“听你的，大哥。”
这二岁和尚墓地昼夜有人值守，只是今天邻近的李家山大富人家里唱道场，人手不够，所以才临时抽调了这些守墓的人员充当吹鼓手，二人肯定是得知这一消息，瞅准这一绝佳时机的，不然何以得手？
“打开了！打开了！”随着嘭的一声闷响，固若金汤似的坟墓终于在黎明即将到来之前撬开了。
“说好的，我先下去。”过山蛇抢先占据着有利的地形，直接钻进坟墓里去了。
这坟墓高三丈三，宽九米，长十三米，中央放着一个漆黑的檀香木棺材。
坟墓里，空空如也。
过山蛇只好将希望寄托在那庄严高大的棺材里，于是迈出自信的步伐，饱含期待地走了过去，轻车熟路地撬开了棺材，意外的是棺材里除了一只空陶罐外，也是空空如也，过山蛇抱起陶罐，睁大眼睛向里面一瞧，只有一条金色的蜈蚣，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他，只听“哎哟”一声，过山蛇应声倒地。
“咋的啦？”黑虎在上面闻到响动后细声细气地询问，“要不要我下来帮忙？”。
“我中蛊了！”过山蛇长叹一声，接着严肃地对黑虎说，“你不能下来，你快走。”
“日你大大的，你莫不是拿到什么金银财宝，不愿意跟老子分享了？”黑虎悉悉索索地摸索着找到下坟墓的进口，举起锄头，恶狠狠地说，“老子就不相信，你今晚就呆在里面不出来不成？”
“你别下来，坟墓里什么也没有，棺材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蛊，我中蛊的，我不愿意连累你，你快走，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这是真的。”
“你哄鬼呀！”黑虎愈加不相信，激动地骂道，“黑货，黑货，一人一半，你想吃独食？吃独食的人，不得好死！千刀万剐！”
“我最后警告你，如果再不走，我身上的蛊正在发作，百分之百的就传染给你了。”过山蛇痛苦地催促着，自己中蛊了，当然不希望兄弟也随着中蛊，毕竟这是此生盗墓生涯中最失败的一次，也是最惨痛的一次，不仅空手而归，而且还被迫中蛊了。
“日大大的，别吓唬老子，啥事没有见过？中蛊就中呗，你怕，我不怕！”
“我得上来了，如果拖延一时三刻不走的话，就来不及了，天快亮了。”过山蛇已经爬到坟墓的出口与黑虎相持着，一个要钻出坟墓口，一个堵住不让出来。
“你搜身吧，我身上真的是一无所有。”过山蛇一改昔日蛮横霸道的作风，温柔得象弱女子，乖乖的象一个听话的孩子。
黑虎伸出大手，摸着过山蛇的全身，从头到脚搜了一遍，没有放过任何细节，搜了好几遍，仍然不相信自己的感觉，也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忍不住从头到脚再次搜查了一遍，一无所有。立即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举起锄头，照着过山蛇的脑袋挖了下去，幸亏过山蛇反应特快，身子向旁边滚开，锄头落在屁股上，但也痛得“呦呦嗬嗬”地直叫唤。过山蛇翻身爬起来，一瘸一瘸地向着黑夜森林的深处奔去。一边吃力奔跑一边疯狂地喊叫，“我有宝剑和天书，我有宝剑和天书！”喊叫声雄壮且凄凉。
黑虎被他的叫喊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搜过他的身子，什么也没有，怎么现在过山蛇叫喊着得到了宝剑和天书呢？莫非他真的是中蛊了，这才胡说乱吹的，自己也想看个究竟，三步并做两步，眼看快要赶上过山蛇，伸手去抓住，却总是相隔那么一点点，这就奇怪了，明明抓住了他，却抓不着，黑虎只得加快脚步，只得将手伸得更长，希望看到宝剑和天书。
就这样一直追赶着越过了什子河的地界，天已经亮了，再向上走就是什子寨了。
“我们歇一歇吧，不会有人发现我们的，再说，我们也没有偷到什么，更没有从坟墓里盗得什么，追上来，我们也不怕，歇一歇吧，我已经走不动了。”黑虎此时已经感觉到精疲力尽，寸步难行。
“你不用跟着我走，我是要上凤凰寨做寨主，你跟着我干吗？”过山蛇淡定地说“我得到了天书和宝剑”。
“你真的中蛊了。”黑虎将双手按在膝盖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走不动了，累死了，累死了。”
“我有宝剑和天书，我要当寨主，我要推翻这黑暗的清朝，，我要成立一个新的大明王朝，我就是寨主，我就是国王。”过山蛇口中念念有词，完全一副走火入魔的样子。
过不了几天，方圆百里，都盛传着过山蛇中蛊了，跑到凤凰寨上当了土匪，占山为王，不断地传蛊，送蛊，人们纷纷中蛊，投奔到他的旗下，成为山寨的蛊惑仔。
不出三日，黑虎自然也中蛊了，跑到什子寨上，当了一名土匪，占山为王，一呼百应，当起了土皇帝，过着打家劫舍，偷鸡摸狗的勾当，当地老百姓说，你看他们俩中蛊了，传染到更多的人中蛊。
在人世间，如果有人当了土匪或寨主，那是家族万恶不赦的悲哀，是家庭万念俱灰的不幸，是祖宗十八代的奇耻大辱。
那么，这么多人中蛊了，是谁放的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