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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015

    一群人闹哄哄地将一对新人送入新房,他们碍着身份不敢闹洞房,但还是能灌贺灼酒的,于是又拥着贺灼去前厅了。

    聒噪的人群离去后,院子周遭霎时就安静下来。

    房内除却奚杳,便只有胡嬷嬷和宫里来的李嬷嬷,屋外本还有几个大长公主精挑细选出来的陪嫁心腹,但李嬷嬷说这儿不需要太多人伺候,将人遣散安置下来了。

    这会儿人都在前院,院子里位分最高的便是奚杳这个豫王妃,但他也不过刚入府,尚没什么话语权,李嬷嬷又是宫里孟太妃的心腹,王府其余下人权衡过后,便依着李嬷嬷的话去做了。

    这人一走,又静了几分。

    奚杳坐在铺着桂圆花生的大红被褥上,有些不适应这份寂寥。

    他发怔片刻,红盖头下的表情不大好,抬手揉了揉酸痛的颈肩,但依旧不敢乱动。

    头上那顶凤冠实在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胡嬷嬷这一日下来也将这情况看在眼里,暗叹一声,上前道:“奴婢给王妃捏捏肩膀吧?”

    李嬷嬷也道:“是该放松了,凤冠的确会沉重些。”

    当年她伴着孟太妃一同入宫,当年贵妃礼制虽不是凤冠,但那贵妃玉鸾冠的重量也不是说笑的,孟太妃那般坚忍的人都用冰袋敷了许久脖子才好了些,更别说这位由大长公主惯出来的豫王妃了。

    奚杳这才道:“那便劳烦嬷嬷了。”

    天色渐晚,奚杳昏昏欲睡时,忽然听闻院里头有些许声响。

    不止他,连两位上了年纪的嬷嬷都是听见了的。只是那动静着实不像贺灼到来的模样。

    李嬷嬷轻轻道:“奴婢出去看看。”

    她出去一瞧,发现是两个孩子在圆拱门处探头探脑,后头一干侍女仆役皆是一副想拦着又不敢的模样,急得都快哭了。

    李嬷嬷朝俩孩子一福身:“少爷、小姐。”

    贺景止与贺楚楚知道她是宫里来的嬷嬷,他们俩不常进宫,与孟太妃也比较疏远,但都知道宫里规矩严,不想在王府上一般任由他们放肆,是以此时心下都有些害怕面前这个妇人,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嬷嬷晚好。

    李嬷嬷也知晓俩孩子怕她,只是无奈笑了笑,问:“天色不早了,少爷小姐怎么还不回屋?”

    贺楚楚抿着唇,有些害怕地往后躲,贺景止见妹妹退开,眨了眨眼,觉得自己也应该如此,二话不说也往后撤了一步。

    所有人:“……”

    最后还是一个侍女说:“本是要回屋的了,可两位小主子想来拜见一下王妃娘娘。”

    一干仆役劝都劝不回来,无奈跟着了。

    只是他们到底有些担忧,王妃刚过门,是成了两位小主子的嫡母不错,但终究不了解为人,若此番冒昧打扰,叫王妃落个不好的印象,闹得不愉快,两位小主子日后在府上怕是有些难过。

    何况这两个孩子又并非王爷亲子,待得日后王爷王妃有了嫡子,大抵还是得冷落旁人的。

    到时候,他们这些跟着的奴才也落不得好。

    李嬷嬷听罢,说:“原是如此。”

    她为难道:“只是这般日子,的确是不大合规矩的。起码得是明儿一早才可来请安的。”

    两个孩子霎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这时,虚掩着的房门打开,胡嬷嬷从里头出来说:“王妃见李嬷嬷出来甚久,忧心可是有麻烦情况,特意叫奴婢来看看。”说话间便看见了被一群仆役簇拥着的两个孩子。

    胡嬷嬷跟在定承大长公主身侧多年,早就是人精了,能在王府上有这般地位的小主子,除却那前翼王的两个孩子还能有谁?当下行了礼。

    毕了,她问:“两位小主子怎么在这儿?”

    侍女只得又说了一番。

    胡嬷嬷思忖片刻,对李嬷嬷笑着说:“咱们王妃是极其喜爱孩子的,呆坐房中也是烦闷,叫孩子进去说说话也不是不可。”

    李嬷嬷:“这……”

    胡嬷嬷继续说:“都说小孩子都是有福气的,今儿洞房花烛夜,小孩子闹一闹,也能添点盼头。”

    李嬷嬷:“……”这点戳中她的心了。

    她也是看着贺灼长大的,又在宫里蹉跎半辈子,无一儿半女,难免会将贺灼充作亲生儿子看,与孟太妃一样同样盼着贺灼能够诞下亲生儿女。

    这位新王妃……母家好是好,但就似乎与王爷道不同志不合,但架不住王爷自己喜欢,娶便娶回家了。

    ……那既然是娶了,自是要留后的。

    小孩子是有灵气的,民间也有说法胎儿都喜欢往有孩子的地方去的,若这洞房花烛夜前让孩子进去钻一钻,是能添点盼头不错……

    李嬷嬷作最后的挣扎:“还是得过问王妃自己的意见的。”

    最后还是让两个孩子进了屋。

    胡嬷嬷说奚杳喜爱孩子绝不是空话,那会儿阮家有位夫人生了个小男孩,有空时就会抱去大长公主府给公主逗弄,偶尔给奚杳碰上了,后者可比定承大长公主爱不释手多了。

    见两个孩子怕她,李嬷嬷随着一干仆役候在了门外。

    这兄妹俩早在今儿迎亲拜堂时就远远见过这位“母亲”了,而今近身了更是兴奋。

    贺楚楚指着红盖头问胡嬷嬷:“母亲为何要盖这个?”

    胡嬷嬷笑说:“因为王妃今天是新娘子。新娘子的盖头是要新郎来掀的,两位小主子可别给掀了。”

    贺楚楚点头示意知道了,又问:“可舞阳姑姑出阁时没有这个。舞阳姑姑也是新娘子啊。”

    两个孩子都是很不解。

    “过来。”奚杳低声笑了笑,伸出手对他们招了招,兄妹俩立马把问题抛到脑后去,一左一右趴伏在他的膝盖上,脆生生地唤他“母亲”。

    奚杳:“……”

    他很自觉地忽略那个称谓,温柔地对孩子说:“你们多大了?”

    贺景止、贺楚楚齐声道:“快八岁了!”

    “八岁了……”奚杳笑着说:“那很快就要长大成人了。是在寒定馆读书么?”

    两个孩子却摇摇头:“不是。”

    不是?

    奚杳惊讶了。

    寒定馆是皇族宗亲上学的地方,里头的先生都是当代大儒,也有几位历经几朝的元老,可以说是个不比国子监差的地方了。

    奚杳问:“那是在国子监么?”

    俩孩子:“也不是。”

    贺景止或许感受到了奚杳的疑惑,说:“我们就在府上学,有解淑教我们。”

    贺楚楚在旁点头:“解淑很厉害的!”

    贺景止附和她:“对!但是解淑有时也是个很凶的先生,我们文章读不通畅时,他会让我们抄写……很多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