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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求你,让我见她!

    只见那女子眸光乍冷,立即站起来,拉着男童快步离去。来不及思考,陆行云飞奔下去,然而,当他走到楼下时,那一抹倩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眉头紧蹙,他朝她离开的方向追去,依旧没有看到,他不甘心,又在四周找了几圈,可人海茫茫,再也没看到那个女子。

    他怔怔地矗在那里,来往的人时不时撞到他,他却没有动,像个被抽掉灵魂的木偶,神情呆滞而悲伤。

    真的不是柳儿吗?

    是啊,他明明亲眼看到她葬身火海,他还期待些什么?只是声音和眼睛像罢了,这世上相似的人多了去了,更别说同名同姓的人了。

    当真是可笑

    他扯了扯唇,眼里满是苦涩,在那里站了许久,四周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天色黑定,空无一人,他依旧没有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上下起濛濛细雨。

    此刻正值秋季,雨水淋在身上,透着寒凉,可他动都不动,默然地望着远处的灯火。

    那么多人家,那么多盏灯,却再也没有一盏是为他留的了

    忽然,头上出现一片阴影,熟系的声音传到耳畔:“侯爷,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在这啊?”

    恍了恍,陆行云机械地转过头,见书庭举着伞站在他身畔,脸上满是担忧与关切。

    “我看到她了”

    “什么!”书庭大惊。

    “但不是她”

    陆行云上下嘴唇一碰,神色凄苦彷徨,似在和他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书庭目中露出慨叹:“侯爷,四年了,你放下吧,别再自苦了”

    “放下?”

    陆行云扯了扯唇,眸中满是揪痛:“她和烨儿一直在我身边,你知道吗?我睁着眼能看到,闭着眼还是能看到,她时时刻刻提醒我,是我负了她,害死她和烨儿,你让我如何放得下?”

    “侯爷”

    陆行云不再言语,推开他,默然地在雨里走着,满脸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身形虚浮,似水中浮萍,飘摇无根。

    书庭叹了叹,只好不近不远地跟着。

    回府后,陆行云就病倒了,夜里不停打哆嗦,冒冷汗,老夫人立即将太医请来,开了药给他服下,这才逐渐好转。

    翌日清晨,陆行云苏醒过来后,瞥了瞥在脚踏上打盹的人,哑声道:“书庭。”

    书庭立刻惊醒,忙起身将他扶起来:“侯爷,你感觉怎么样了?可还有不适?”

    陆行云没有回答,咳了咳,满脸疲惫,声音沙哑:“咳,给我查,她带着帷帽,着赤霞色衣服,带着个男童,唤作烨儿。”

    “是。”

    怔了怔,书庭飞奔而去。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陆行云深吸了口气,眸光复杂,似云间的薄雾。

    纵然知道那不是她,可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书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瞅了瞅书桌旁的男子,踟蹰道:“侯爷,小的领着人在城里找了几圈,都没有找到相似女子或者唤作烨烨的男童。”

    “不过侯爷放心,小的明天就加派人手,扩大范围,一定会找到侯爷说的人,纵然”

    他抿了抿唇,那句纵然“不是夫人”却说不出口。

    眸光黯了黯,陆行云露出一丝自嘲,摆摆手,让他退下了。

    本就是妄想,如何能成真?

    他叹了叹,低眉拂着那本已经陈旧的《广物集》,静默许久,又拿起纸笔抄录上面的文字与批注。

    之后半个月,书庭早出晚归,却始终没有消息。

    末了,陆行云深深一叹,举目望向窗外远飞的鸿雁:“罢了,以后不用找了。”

    若真是她,早就离开京城,藏到他找不到的地方,若不是她,找也无用。

    “侯爷”

    见他默然不语,书庭也不知如何安慰,摇摇头,到外边守着了。让他意外的是,翌日下午,陆行云回来的时候,吩咐他准备行礼,说要去青州办一件案子。

    书庭愣了愣,前几天确实有这么个事,只陛下已下令让刑部侍郎过几日去,如今又变成他家侯爷,莫非是他自己请旨的?

    他心中一动,想起这次找姜知柳的事。

    看来陆行云表面上作罢了,心底却并未放弃。

    心下慨然,他麻利地将行囊收拾好,当天傍晚就和陆行云一道出城,往青州行去。

    这个案子不急,但陆行云却星夜奔驰地赶路,用了半个月就赶到了青州。将行礼放在驿站后,他便骑马往西郊赶去。

    姜知柳的坟茔就在那里。

    自姜家把姜知柳的坟迁回青州,他每隔几个月总要抽空过来看看,纵然没空,也会告假。

    一开始,姜家得知他来了,就派人来赶他,可他不依不挠,只要他们的人一撤,他就回来了。

    到最后,姜家也知道拦不住他,索性就不管了。

    虽姜家就此和他断了来往,可他依旧动用自己在朝中的势力,默默为他们解决麻烦,这些事姜家自然是不知道。

    到了地方,陆行云拿出祭奠的果品香烛,一一摆放整齐,朝地上倒了盅清酒。

    “柳儿,这是你最喜欢的竹叶青,我亲自酿的,你尝尝,好不好喝。”

    他跪在地上,拂着墓碑上的名字,眉眼里含着笑,眼角却泛红了。

    “天气凉了,不知道你在那边有没有衣服穿,我前些日子烧了些冥币,还给你和烨儿烧了过冬用的物品,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吗?”

    “你放心,我在这里很好,衣食住行都有书庭照顾,你知道的,他这个最是细心周到,不过还是比不上你。另外,祖父、祖母也还算康健,你不必挂怀。”

    他絮絮叨叨,东一茬西一茬地说着,眼泪蓄在眼里,无声滑落。

    最后,他深吸了口气,眸中泛起深深的复杂:“柳儿,你知道吗?那日我看到一个女子,她的声音和眼睛都和你很想,还带了个孩子,也叫作烨儿。”

    “我找了许久,可始终找不到她,其实既盼着找到她,又不想那么快找到,我害怕”

    他说着,眼眶越发猩红,喉咙哑不成声:“我害怕终究是大梦一场”

    夕阳渐落,斜晖映在他脸上,水泽熠熠,似蒙了晨露的秋叶,萧瑟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