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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女 皇

    殷清流有一瞬间的怔楞。

    上一个世界那个高傲冷漠的男人在最后的最后跟她说,“我会去找你的。”

    “无论你去哪,无论你在哪,我都会去找你,我都会在你身边。”

    “别怕,我总会找到你的,殷清流。”

    那个高傲的男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意外的平静自然,那双眼眸就像一汪深潭,深沉、清澈、没有尽头,但是他那般平静自然,仿佛拥有无尽的底气。

    殷清流还记得那个男人的样子,背脊挺直,五官俊秀,一双眼睛漆黑浓墨,只静静地站在那里,便有一种难言的贵气和属于上位者的气息,

    而现在,眼前这位年轻的皇帝唇角泛着微微的笑意,眼尾带着清浅的红色,幽深狭长的凤眸眯起,便带着无尽的艳色,妖/异又自然,他说,“我姓颜,单名一个牧字。”

    “我叫颜牧。”

    恍惚间,这两个人的脸似乎完全重合,夜风凉如水,天地之下,仿佛只余下那一句淡淡地男声,“我叫颜牧。”

    两个世界,两个颜牧,有什么关系吗?

    殷清流微微笑了起来,她听到自己问,那声音带着几分好奇,却也毫无破绽,“为什么起这样一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也没有什么,”颜耀钦抿了抿唇角,他指尖无意识地轻轻颤动,他也不知道,自己问什么会把这个名字告诉殷清流,他并不想回答殷清流,但是嘴唇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一张一合,吐出一连串平静的字符,“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叫这个名字。”

    颜耀钦顿了顿,夜风吹动他的发丝,他的眉心微微皱起,带着几名冷意,“从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字开始,我就知道,这是属于我的名字。”

    颜耀钦扭头看向殷清流,漆黑的凤眸中带着无尽的倨傲,他低沉地重复道:“这是我的名字。”

    “……”殷清流缓缓微笑起来,道,“确实是个好名字。”

    “我也这么认为,”颜耀钦微微点头,淡笑道。

    【系统,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殷清流冷淡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颜耀钦就是颜牧?他也是任务者?不,不可能,他不会是任务者。】

    【如果他不是任务者,他又怎么会穿梭时空?】

    【系统,我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殷清流微微加重声音,在合情合理这四个字之上缓缓停顿一会儿,可见这一次是玩真的,晋江系统001也不敢把她糊弄下去。

    天知道它的这位宿主多么可怕。

    晋江系统001沉默几分钟,最后犹豫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系统的声音带着几分坦诚,却让殷清流陷入更深的沉默之中。

    【我只能确定,颜牧,似乎是特殊的,】晋江系统001又犹豫了一下,这才道,【你知道的,你所到达的世界都是书中的世界,它们大多都是由小说作者创造出来的,所以大多都拥有很多bug,但是在它们形成一个世界之后,这个世界的天道,或者说是本源的东西,会自发将这些bug修补,从而完善这个世界。】

    【但是有些bug,并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世界本来就是在一次次成长中抹消掉不符合法则的细枝长叶,而因为这是小说世界,所以它的bug会很多,从一开始的明显的bug,到后期比较隐秘的bug,这并不是在一瞬间就能都被抹消的,肯定要有一个过程。】

    【而你的到来,在完成未亡者心愿的同时,本来就对这个世界造成了影响和冲击,这个世界原定的轨道会发生偏移,以前所隐蔽的bug很可能会暴露出来,所以世界会自发地对这一切进行完善,在这一个过程中,会发生一些奇妙的事情,也是很正常的。】

    【而颜牧,是因为你的原因而变得特殊,还是因为本身就是特殊的,我也不知道。】晋江系统001尽最大的努力向它的宿主解释。

    【那么,他会是任务者吗?】好一会儿,殷清流才缓缓问道。

    【绝对不会,】晋江系统001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是任务者,身上必然含有灵魂之力和信仰之力,任务者也不是那么容易被选上的,他的身上没有这两种力量,我很确定。】

    【而且,】晋江系统001顿了顿,又道,【他身上没有系统,系统作为媒介,可以沟通任务者与世界之力,没有系统,绝对不可能成为任务者。】

    【第三点,他是真的没有记忆。】系统001顿了顿,沉沉道,【他只是直觉和潜意识,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叫过颜牧,他拥有的,不过是这个世界他本身的记忆,他并不像任务者一样,无论穿梭在多少世界之中,依然会拥有全部的记忆。】

    殷清流微微抿唇,并不言语,这一刻,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感受。

    一个人穿梭在无尽的时空中,其实很累的。

    【而且,他只是侥幸与你共同在这两个世界而已,】晋江系统001平平淡淡道,【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世界中会不会有他。】

    殷清流缓缓闭上了眼睛,沉沉道:【我知道了,系统。】

    晋江系统001似乎是察觉到了宿主此时的心情,体贴地保持沉默,安安静静地装死去了。

    “你怎么了?”颜耀钦微微歪了歪头,看向殷清流,刚刚他说完之后,殷清流就一直保持沉默,他下意识地望了过去,就看见殷清流脸上那近乎于失望的情绪,“对我的名字不满意?”

    “颜牧,”殷清流突然唤道,她并没有回答颜耀钦的问题,只是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颜耀钦,眼眸之中带着万千笑意与柔和,在夜晚的凉风之中,就温暖的如同一幅画。

    “我是殷清流,”

    “很高兴认识你。”

    颜耀钦愣愣地看向殷清流,那双漂亮的眼眸澄澈而明亮,蕴满了万千星光,只缓缓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如水一般清澈流动,

    “咚——咚——咚”

    颜耀钦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速率并不快,却十分沉,一下一下地,在他耳膜边响起,

    “我是颜牧。”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颜牧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月色当天之下,你一句话、一个笑、一点柔和,便轻易让我入了魔,

    殷清流,

    这舌尖涌动的三个字,竟然泛起无穷的缱绻的味道,

    一眼入/魔,

    一眼定心,

    颜耀钦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月凉如水,彼此并肩。

    **

    大颜王朝钦帝御驾亲征,这不仅鼓舞了七匣关守关将士的心,也更“鼓舞”了蛮族的“心”,钦帝无子嗣无兄弟,一旦被杀,整个大颜瞬间就一团乱!

    险境中求富贵,蛮族之主向来又是个有野心的人物,在颜耀钦御驾亲征的第五天,蛮族之主也选择御驾亲征,蛮族驻地欢呼雀跃,那声音几乎响彻云霄!

    三方维持一种诡异又可怕的“和平”,竟然没有一方向动手。

    蛮族驻地:

    “你是说,迅达谷尔败在一个女人手下?”一个高大的男人坐在营帐之中,他的坐姿非常狂放,长相也十分凶/狠,脸上有一道长至眉骨的伤疤,以至于整个人更显得凶/狠异常,帐中几人大气都不敢出,缩手缩脚地跪在一旁,在男人危险地眯起眼睛的时候,一个副将急忙应道,“是的,迅达谷尔将军,确实败在一个女子手上。”

    那个凶/狠的男人倏地大笑,那笑声十分狂傲,又充满着男性的力量,让帐外走过的几个女子不由脸上一红,“我蛮族第一勇将,竟然败在一个女人手下,”

    “这第一勇将的名声,迅达谷尔也不必要了,”那男人冷声道,“必胜之战输得一塌糊涂,还败在女人手下,丢人。”

    那副将有心想为自己的主将说话,却不知从何反驳,眉眼之上染上几分焦急,要知道,迅达谷尔将军讨不了好,他们这些还活着的副将更讨不了好!

    帮助迅达谷尔将军说话,就是为自己辩白啊!

    那副将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只听大王道:“将那一日的情形细细说来。”

    “是,”那副将心中一震,急忙应了一句,将心中纷乱的情绪收拾好,沉声道,“那一日,本是必胜之局,七匣关的将士早已支撑不住,眼看七匣关就要被攻破,迅达谷尔将军见形势大好,便高声厉呼,激励士气,只见横空三只长箭出世,正钉在将军脑后,三支长箭位置十分接近,刹那间将军就从马匹上跌落下去,已经身死……”

    “那三只长箭可是那女人放的?”大王眼睛里染上几分趣味,问道。

    “不,并不是,”那副将小心回道,“是那女子手下的一名神射手。”

    大王挑了挑眉,眼眸中的兴味弱了下去,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用眼睛示意那副将继续。

    那副将喉结上下动了动,不由更为小心,低声道:“那女子率兵不知道何时到我们的后方,只听一声冷肃的‘杀——’,我们身后瞬间涌现无数女兵和男兵御马奔腾而来,士气极旺,我们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有很多将士被斩于马下,而晓索尔副将想要指挥将士,又被那神射手用以迅达谷尔将军同样的方式射死,”

    那副将顿了顿,又想起那一场战事,心里染上几分惶恐,又有心想要推脱自己的责任,便道:“失去主将的将士们本来就如同一盘散沙,而那些七匣关的守关将士以为是援兵到来,也爆发了一股子力量,前有七匣关守关将士,后有那女子带领的将士,竟是将我们牢牢围困起来,将士们反身想要去对抗那女子,七匣关的人就把我们打垮,而如果不反身,那女子带领的将士也凶/悍异常,我们也不是主将迅达谷尔将军,实在是无法指挥将士们,最后就……”

    “就……就……”

    那副将顿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说下去,只听一个带笑的粗狂男声在他耳边响起,“就败了。”

    那副将的身子下意识地发抖,他深深地垂头,哀声道:“……大王。”

    “五个副将中竟然只有一个想过在主将身死后指挥大军,剩余四位副将也如普通将士一般逃窜,最后大败而归,”那大王意味深长道,副将的身子不住发抖,只听那大王道,“可知那女子的姓氏及女子率领的军队的情况?”

    那副将心知自己凶多吉少,必须抓紧每一个机会,急忙道:“那女子名叫殷清流,是逝去的殷将军的独女,在几年前起/义,现已经占领大颜王朝整个南方,大颜王朝的皇帝派张凌羽率四十万大兵攻打殷清流,现今张凌羽仍带领四十万大军横距湘城,与平城呈对峙之势。”

    “这女子就是那大颜皇帝率兵攻打的逆/贼?”大王高高地挑眉,他自然没有忘记是什么促使他们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兵,不就是因为大颜内/战腾不出手吗?

    “是,”那副将沉声道,“殷清流率领殷家军占据大颜整个南方,早已有挥军北上的念头,大颜皇帝先下手为强,派张凌羽带四十万大军攻打,至今张凌羽及四十万大军都在南方与殷家军对峙。”

    “我本以为那逆/贼会选择与我一起前后夹击,攻破这大颜王朝,没想到她竟然选择与大颜合作,”那大王冷笑道,“这可算不上一个聪明的决定啊。”

    那副将并不敢说话,只听大王又问,“是张凌羽放她们过来的?不,要是那般,张凌羽也该回来了,这军队早该被大颜吞并了。”

    那大王眉眼上染上兴奋,喃喃道:“那是从哪里过来的呢?你刚刚说,她们突然出现在我们军队的背后?对了对了,就是这样,她们压根没有走陆路,她们是从水路过来的。”

    “哈哈哈——!”大王仰头大笑,“不想跟任何一边合作,所以干脆自成一方、三足鼎立吗?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她的军队是不是至今没有进七匣关,驻扎营地虽与七匣关靠近,但双方并未有任何接触,甚至隐隐防备甚至敌对对方?”那大王虽然用的是疑问句,说出来却是肯定的语气,那副将知道这话不是说给他听的,只恭敬地跪在那里,并不言语,那大王猛地站了起来,“一介女子,倒有这样的眼光和计谋,本王倒是想要看看了。”

    “来人,点兵——!!”

    山雨欲来风满楼。

    **

    三军对垒的局面早在殷清流意料之中。

    七匣关与大颜是一派、蛮族一派、殷清流自成一派,三足鼎立,即使交战之际,都显得安稳。

    蛮族之主与殷清流遥遥相望,面上不由带了几分激越,朗声笑掉:“前方那位美人,可是殷清流殷将军?”

    殷清流微微眯起眼睛,披风在风中自舞,并不回应,她身后的三万大军也都面色严肃,整齐划一,无一人出声。

    那大王眼中的兴味更浓了些,这女子及她的军队倒是有趣,他又大笑道:“吾见殷将军,便心向往之,今必打下大殷,拱手讨殷将军之喜。”

    言下之意,便是打下大颜,将大颜送与殷清流。

    这下七匣关及大颜将士都微微变色,看向殷清流的目光不由更加警惕起来,如果殷清流和蛮族联手,那他们……必死无疑。

    颜耀钦唇角微微勾起,狭长幽深的凤眸闪烁着讥嘲的冷意,心中的怒火如烈焰一般焚/烧,看来这位蛮族之主,竟是留不得了。

    整个战场安静极了,几乎所有人都在等殷清流的反应。

    蛮族之主的异色双眸中闪着讥诮的冷光,那女子,究竟会怎么应对呢?

    答应,就会成为自己的踏脚石;就算拒绝,也不会得到大颜将士的信任。

    那群所谓的大颜子民他最了解,最是重视面子不过,又多疑善忌,离间计向来是对他们最好用的计策,意味不明的几句话,足以让一个忠心耿耿的大将背负着奸/臣的骂名死去;暗含挑拨的几句话,足以让一个忠心耿耿的副将对他的主将下手;

    当初殷家满门,不都死在这样的计策之下吗?

    一个小小的离间计,就可以让殷家副将反水,亲手将错误情报送到殷家手上,让殷家满门战死疆场。

    “蛮族有这份心,本将军自然心领,”

    殷清流这几个字一出,蛮族之主的笑意更加浓厚,只是眼睛里滑过几分浅淡的不屑,到底是个女子,眼光之短浅,实在让人鄙夷;七匣关和大颜的将士几乎在刹那间就骚/动起来,仇恨厌恶的眼光像箭宇一般射/了过来。

    愤怒和恐惧让他们几乎口不择言,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结了,对付蛮族他们都很吃力,时时刻刻都准备面对被攻破的险境,随时都有将士离去,如果殷清流与蛮族联手,他们很可能连抵抗之力都没有了!

    明明以为,殷清流率军是来拯救大颜,是来保护七匣关的;他们在心中,其实都拿他们当半个自己人看待,这几天军中还有人夸赞他们勇猛,感恩他们及时来到,虽然这些声音都被将军压了下去,但是在底层士兵之中,还是有很多人拿她们当自己人;

    而现在,她们竟然与蛮族合手了!

    她们竟然接受了蛮族的邀请!

    将军们说得对,她们前来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保护七匣关那么简单!

    “身为大颜子民,竟然与蛮子合作,可耻!可耻!”

    “通/敌/卖/国、通/敌/卖/国!”

    “殷家列祖列宗要是看到这一幕,肯定要从坟墓里跳出来!殷老将军和夫人都是死于蛮族之手,她竟然不顾杀/父/弑/母的大仇,与蛮族交好,不忠不孝,不忠不孝!!”

    “这个贱/人就是看上了那个蛮子吧?也是,我们大颜子民,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贱/货?!”

    “抛头露面、军中还有男人,与将士不清不楚,但凡有点羞耻的男人,总会要这种女子?这种女子也就只能配得上蛮子了!我呸!”

    “她连我们大颜的一条狗都配不上!只能去配蛮族这帮牲/畜!”

    七匣关与大颜的将士怒火冲天,只有颜耀钦,似笑非笑地看向殷清流,他知道她不会与蛮族合作,因为她看得清;

    连自己给的那般隐秘的路都能看清,又怎么会看不透蛮族这般粗劣的手段?

    “但是,本将军想要的,本将军自己会取,我殷家军的将士,自然会为我殷清流去取,”殷清流大笑道,她猛地从腰间拔出一长/刀,那长/刀在阳光下泛着锋利的光,“蛮族要想为本将军效劳,不如向跪下称臣,宣誓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