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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也在厨房,谢野迈步走去,看着料理台前的那道纤瘦的背影,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池栀语动作似是一顿,没有回头,依旧背对着他,哑着声说:“没有,只是我有点渴,你也要喝水吗?”

    谢野嗯了一声,走到她身旁,因为她低着头,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顿了下,迈步走下一楼。

    客厅没有开灯,光线有些昏暗,只有一点微弱的灯光从厨房内透来。

    池栀语拿起水壶和杯子,倒了一杯递给他。

    谢野接过,也看见了她微红的眼角,他嗓子莫名有些干,轻声问:“睡不着?”

    半夜。

    谢野莫名的醒了,看着窗前被风吹得有些晃动的窗帘,皱了下眉,也没了睡意,起身走去关上了窗户。

    做完后,他也不确定自己房间的窗户有没有关,有些不放心的转身打开门出了房间,正想往隔壁房间走时,忽而听到了楼下有几声动静。

    那时已经是晚上,简雅芷看着时间,让他先去隔壁房间睡觉,在这儿坐着也不对,反倒还打扰小栀子休息。

    谢野拒绝了,“还早,我等会儿去睡,您先睡。”

    谢野回了家立即让简雅芷叫家庭医生过来,随后,抱着池栀语回了自己房间。

    谢野安抚了她睡着后,简雅芷带着医生上来处理了一下她的伤口,也帮她换了睡衣让她安心睡着。

    之后,他也看到了。

    ——池栀语第一次哭。

    下午的时候,谢野做了个梦,但那也不是梦。

    大概都结束后,谢野才回了房间坐在床边陪着池栀语。

    简雅芷见他这样也不勉强,跟着陪了一会儿后才去睡了。

    谢野坐在原地,他低下眼,看着池栀语的睡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安静的呆着,没有说话。

    又等了一会儿后,看着她没有再皱眉头,似是真正陷入了睡眠后,谢野才起身出去洗漱,而后回了隔壁房间。

    那天,从池家出来后,谢野唇角渐渐绷着,满身的煞气,暴戾感压迫着他的理智,他抱着怀里人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少年血气方刚,他一直在忍着脾气,刚刚能对白黎说着那么理智的话已经是他的极限,如果再待一会儿,他怕自己情绪失控做出些不应该做的事。

    池栀语低了下眼,“嗯,好像有点。”

    谢野说:“所以偷偷跑下来了。”

    “......”

    池栀语垂着眼,没有说话。

    “一个人下来也不怕?下次记得开灯,摔倒了还要去医院。”谢野轻声说:“不然渴了你叫我,给我打电话也行,知道吗?”

    池栀语安静的站着,无言。

    “说话。”谢野似是想看清她的神色,“睡了一觉哑巴了不成?”

    池栀语还是没有反应。

    谢野站在她身旁,侧头看着她,也没有继续催她,只是安静的给她倒了杯热水,放在一旁等着热气散去。

    池栀语盯着手边的水,眼神有些失神。

    良久后。

    谢野看着她忽而抬手端起杯子,喝了一下,随后放下,“我们上去吧。”

    “嗯。”

    谢野走在她身边,池栀语忽地轻轻说了句,“谢野,我可以牵你的手么。”

    谢野伸手递到她面前,“牵。”

    得到回答后,池栀语握住他的手,她的指尖有些冷,像是没有温度。

    谢野反手牵住她,往前继续走了几步后,身侧的人脚步忽而顿住,停在了他的身后。

    谢野察觉到,转头看她。

    池栀语还牵着他的手,可却独自一人落后,站在黑暗中,稍稍低着头,身子似是在颤抖着。

    谢野表情一愣,走到她的面前,看见了有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空中滚落下来,最后砸在地面上。

    谢野指尖也有些冷,稍稍弯下腰,指尖抚上她的脸。

    池栀语站在原地,眼眶更红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双肩在轻轻颤抖着,眼泪似是不受控从她的脸颊滑过,一颗又一颗的,接连不断砸下。

    啪嗒。

    轻轻的落在地面。

    也似是砸了在他的心上,很痛。

    谢野闭了闭眼,很快,又抬眸看向她,伸手抬起她一直低垂的头,指尖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珠很重,砸得让人窒息。

    刚刚,她可能也是在这黑暗里,一个人。

    无声哭泣着。

    又或者是每次。

    躲在那冰冷的家里,独自承受着那些伤害和难过。

    却无人知晓。

    谢野喉咙发涩,停了一会儿,动作轻柔的擦着她的不断冒出的眼泪,嗓音微哑,“别害怕。”

    你不是一个人了。

    所以可以不用再一个人哭了。

    可以。

    不用再每天夜里躲在被窝里,害怕着白黎半夜的尖叫和疯狂,然后在第二日,擦着眼泪,独自坚强面对着往后的生活。

    也可以。

    好好的睡觉,好好的活着。

    那是谢野第一次看到池栀语哭。

    她也一直没有放开他的手。

    就像那溺水之人握着的唯一的稻草。

    紧紧牵着,没有放开。

    不然。

    可能会坠入深渊。

    那一天。

    那位少女已经到了极限,没有办法面对和承受,放下了自己所有的坚强,躲在他的面前无声哭泣着。

    也像今晚的除夕。

    他的姑娘再次来到他的怀里,不断说着让人心疼的话。

    屋内的电视春晚节目还在播,演员们正在说着台词伴着观众们的笑声。

    窗外还有烟花爆竹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的年味。

    池栀语看着黑夜里绽放的烟花,喧闹又很耀眼。

    恍然间,池栀语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次的生日会,那么的热闹,那么的伤人。

    所以的一切好像是在昨天才刚发生过的。

    当年池宴和白黎的话仿佛历历在目,不断提醒着她当年的事。

    而她能永远记得白黎的话。

    ——“阿语,我们再忍忍。”

    再忍忍。

    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会,你是这场宴会的主角,你的爸爸需要这场宴会。

    所以不能在这儿出事。

    所以。

    再忍忍。

    “为什么。”池栀语看着重新绽放的烟花,眼神暗淡无光,“我明明那么的痛,为什么还要我忍?”

    谢野的动作一顿。

    “明明,我是他的女儿。”提到这儿,池栀语语气变得有些艰难:“可他就能这么的无所谓,也能这么的伤人。”

    “我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池栀语眼眶渐红,似是有些迷茫,小声似是呢喃问着:“可他们怎么就不要我了呢?”

    听到这儿,谢野松开她,看着她的神色,他的嗓子干涩,有些说不出话。

    半晌后,他才开口:“不要就不要了。”

    池栀语忍着眼泪,看着他。

    谢野伸手轻轻压着她发红的眼角,声音低哑,“池栀语,除了他们,多得是人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妈也喜欢你,你怕什么?

    谢野抚摸着她的脸,和她对视着,“还有你要记得——”

    他语气很轻,字词却重重的,敲在她的心上。

    “有我爱你。”

    他们不爱你。

    我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