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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第一节)古城侠义心自柔

    黝黑汉子一直未做声,却也看得明白,此时也没了顾虑,凶煞之意又起,粗声道:“他奶奶的,死秃驴,害得大爷瞎担心了半天。”说罢,手掌挥出,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结结实实打在慧远的脸上,慧远哪里闪避得去,白嫩的脸颊登时肿起,五个指印鲜红可见。黝黑汉子见一掌得手,又顺起一脚正中慧远小腹,白面书生也随即松手,慧远竟被踢出丈许,砰地一声,额角撞在一个桌脚之上,登时皮破血流。此时慧远也不知是面颊痛,还是额角痛,还是小腹痛,直觉浑身都痛得厉害一般。

    白面书生和色道:“慧远师父,小生久闻少林寺威名,素知少林乃武林泰斗,寺中僧人更是身怀绝技。慧远师父能够下得山来,想必更是功夫了得,方才多有得罪,还望恕罪则个。”

    但见二人目光所聚之处,却是站着一名蓝裳少女,约莫十**岁年纪,肤白似莹雪,眸亮如点漆,裳摆随风轻动,气质脱俗。

    这一变故,全然出了白面书生所料,登时心神一愣,惊讶之色却是转瞬便逝,正色道:“不知小师父上下如何称呼?在哪一宝刹出家?做事却又如此莽撞?”灰袍僧人合什一礼道:“阿弥陀佛,小僧慧远,在少林寺剃度出家······”

    慧远这一自思自责,却是让黝黑汉子更为恼怒,见慧远兀自发呆,表情木讷,眼光呆直,对自己的话置若旁风,伸拳便朝慧远面门击去,口中吼道:“好个秃驴,竟不将老子瞧在眼里,就让你尝尝老子拳头的厉害。”拳夹劲风,却是用了全力。

    适才黝黑汉子的一拳虽被白面书生拦下,但所挟劲风朝慧远面门扑掠而过,慧远早已从呆木中回转神来,听得白面书生如此一说,忙合什说道:“施主赔罪小僧是万万不敢当的,说到武功技艺,小僧更是粗略的很。却是这位女施主,还望二位施主念在我佛慈悲,放了她去罢,佛语有云‘三界轮回yín为本’,还望二位施主多施善行,多积阴德,阿弥陀佛。”

    二人刚即坐下,黝黑汉子便拍着桌子嚷道:“快来两碗凉茶,快,快!”老者赶紧应道:“来了,来了。”拎着茶壶,手捧两个茶碗过来招呼着。黝黑汉子火气颇大,双眼微瞪,吼道:“他奶奶的,怎地这么慢?”老者不敢作气,恭恭敬敬地倒着茶水。

    慧远却不解白面书生言中之意,骚着头皮,满面疑惑的瞧了瞧身后卖唱女子,心中疑虑道:“难道这位女施主竟比我高明得多,那我岂不是不自量力,叫人贻笑大方了去吗?”想到此处,不免略显尴尬之色。

    黝黑汉子和白面书生已是两碗茶水进肚,燥热之感大退,浑身清爽了很多。白面书生一瞥眼间,正瞧见坐在茶棚边的弹唱女子,顿时双眼yín光乍现,啧啧道:“好不俏美的一个娘子啊。”黝黑汉子一听,也即瞧去,说道:“他奶奶的,当真俏美的很。”黝黑汉子嗓粗声大,旁边的人却也听的清楚。

    黝黑汉子撸起两袖,露出生满黑毛的臂膊,端起茶碗咕噜咕噜地大口喝着,白面书生却似品茗一般,慢喝慢饮。

    其时正值晌午,烈日悬空。茶棚下走来两人,其中一人皮肤黝黑,一脸横肉,身背一柄砍山刀,另外一人儒生打扮,面白如粉,细瘦高挑,颏下一撮山羊胡,手持一柄折铁扇。二人一黑一白,一胖一瘦,竟似鬼域中的黑白无常一般。

    古道旁的茶棚甚为简陋,仅有两间毛土矮房,残桌朽椅便摆放在临时搭起的席棚下,虽是残破,却也擦的洁整。紧边丈许的竹竿上悬着一块破布幌子,题有“古道茶驿”四个大字,显是多年风吹日晒,多是残破。一位衣衫破旧、头发斑白的老者在招呼着零散的茶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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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及慧远说完,一旁的黝黑汉子忽地冲将过来,大手一伸便将慧远的胸襟抓起,二目一瞪竟似牛眼一般,怒吼道:“哪里冒出来的小秃驴,黑白双煞的事也敢搅浑?”慧远见黝黑汉子面目凶狠可怖,心下却也有些慌怯,转念间想到佛语有云“心无挂碍故,无有恐怖”,心神便随之静了下来。这一来,心中却又自艾自怨起来:“哎,这些经文我都熟然于胸的,师傅也是常与训戒,可是事及己身,却全然忘了,罪过罪过,看来还是要多加修习才是。”

    此古道西起曹州,东至济州,已经百余载,古道两旁茂树参天,杂草繁生,更显沧桑。时当北宋徽宗年间,内忧外患,烽火不断,然古道仅距东京汴梁二百余里,所受战势影响甚小,过往的行人客商却也不少。

    “······天涯沧海角,琴心傲。忠魂遥,照遍世间潮。花开花落,云烟渺。冷月明,迢迢风陵渡,朝醉暮休醒,魂飞苦······”

    一瞧之下,本是狰狞汹怖、青筋突暴的大黑脸霎时变得惊异,忽又转为惊喜,随即又变得色yín,转瞬之间的面色频变,实是说戏之人也比之他不及,一双牛眼瞪的竟似要从大黑脸上迸出一般。身后的白面书生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喉中接连咽了几次,涎水还是从口角边流出了好长的一串。

    白面书生出手甚是快捷,显是不容卖唱女子躲得开去,眼见手掌距前胸不及二尺,陡地人影一闪,一人挡在卖唱女子身前。白面书生手已抓出,距离又是极近,想收回却也万万不能,只听“啊”的一声轻呼,一个灰袍僧人正站在白面书生和卖唱女子之间,兀自用手搓揉着前胸。

    黝黑汉子却不似白面书生那般**舌滥,一纵身跃到卖唱女子身旁,生满黑毛的大手便朝卖唱女子抓去。陡然间,一支茶碗呼地朝黝黑汉子手腕击去,黝黑汉子听得风声,手掌一翻,将茶碗接住,顿觉手掌被震的甚是酥麻。茶碗虽是接住,碗中的茶水却是溅了黝黑汉子一身。黝黑汉子登时跳了起来,瓮缸也似的骂道:“他奶奶的,是谁暗算老子?”吼罢,转身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