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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69章

    整个晚上,甄嬛都情绪低落,更是发了几次莫名其妙的脾气。品儿佩儿早就打了心理预防针,一晚上小心伺候,各种逆来顺受,好容易才熬到甄嬛困了睡下。今晚轮到流朱值夜,品儿佩儿伺候了甄嬛睡下,才回到两人的房间准备休息。

    品儿佩儿原来是绛云轩负责洒扫的小丫鬟,流朱因为昔年在虹霓阁时受了甄嬛牵累伤了腿,行动不灵便,渐渐就失了甄嬛的欢心。到了绛云轩之后,品儿佩儿也算伶俐,两相比较,流朱在甄嬛眼里越发显得罗嗦没眼力见儿。虽然也有菊清晶清两个更年长稳重的丫头,但菊清因名字有个菊字容易让甄嬛想到沈眉庄,在太液池事件沈眉庄假死之后,菊清就渐渐被甄嬛厌弃。晶清和菊清同年入宫,两人一直交好,见甄嬛厌弃菊清,竟然自请和菊清一起去做粗活。所以这几年,品儿佩儿倒是成为甄嬛身边比较得脸的人,两人的住所也从粗使宫女的大通铺厢房升级成了两人间。简单洗漱之后睡下,品儿心里还揣着白天的事儿,翻了身问:

    “佩儿,你睡了吗?”

    “还没,怎么了?”

    “今天你干嘛不让我扶流朱姐姐啊,她平时对咱们挺好的呀。”

    “这还用问么?”佩儿声音里带着倦意,“今儿小主摆明了就是不想搬去棠梨宫,才拿流朱姐姐撒气。今儿你扶了流朱姐姐,小主那么小心眼儿的人,仔细她瞧见了打发你去跟菊清姐姐一起!”

    “小主也真是的,她心里有鬼,关流朱姐姐什么事呢?分明是她出主意用弓弦绞死柔嫔小主的……”品儿有些不解。

    “哎呀哎呀,你噤声!大晚上的提柔嫔小主做什么!她才死了几个月啊,仔细她夜里来找!”佩儿性格比品儿稍微精明稳重些,对怪力乱神什么的却是怕到了极点。

    品儿不服,“我怕什么!那日眼瞧着李公公和厦公公一个一个处决棠梨宫的人,我虽然也吓得脚软了,可我也没有为了赶紧离开就出主意勒死柔嫔小主呀!冤有头债有主的,柔嫔小主干嘛要找我?”

    “唉,你说的我都知道,可谁知柔嫔小主会不会怪罪咱们俩狠心,眼睁睁瞧着她被勒死啊。”佩儿还是有些发怵。

    “咱们俩哪里能有小主狠心啊,”品儿嘟着嘴道,“虽然说柔嫔小主杀了华妃娘娘,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是那么一个弱女子躺在床上哭着喊着说不想死,小主可真的狠得下心啊!”

    “可不是么,尤其柔嫔小主生得跟咱们小主那么像,对着至少有七分肖似自己的脸,还能狠心怂恿别人上弓弦……唉……这么一想啊,觉得她对流朱姐姐那么冷漠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了。”

    佩儿倦意全消,翻身爬了起来。品儿的八卦之心这地被激起,她也坐起来,抱着被子跑到佩儿床上,两人并肩坐好,品儿问:

    “你是知道了什么关于流朱姐姐诶的事儿吗?”

    “哎呀,也算不得流朱姐姐的事情。只是你记不记得,小主斥责流朱姐姐的时候,时常挂在嘴边的那个什么换被子姑娘。”

    “怎么不记得!”品儿一把抓住佩儿的手,“今天小主不是还说流朱姐姐不如那个什么换姑娘心思细密么?怎么,你知道那个换姑娘?”

    “嗯,稍微听晶清姐姐说过一点。她先前和流朱姐姐同住一室,今年四月小主私下里庆祝生辰,流朱姐姐喝多了,睡前就告诉她好多那个换姑娘的事儿。说是那个换姑娘原是小主父亲的外室生的,不知怎的自小就在小主身边为近身侍女,后来甄大人犯了事儿,小主的娘亲就要打死换姑娘,给小主拦下了,就给卖到窑子里去了。”佩儿压低了声音道,品儿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方道:

    “咱们小主也……也太狠了吧……还有啊,她她她她现在好像还心心念念要让她那个苦命的妹子来服侍她呢!”

    “所以在她面前才更得万事小心啊!她连对亲生妹子都这么狠,何况咱们这种货真价实的下人,在她眼里那还不如她身上的珍珠钮子紧要呢!”佩儿有些丧气。

    品儿往床上一倒,唉声叹气道:“佩儿你说咱们这么跟着小主真的不要紧么?皇上根本就不喜欢小主,别宫的娘娘小主也不喜欢小主,难得没了的沈小主跟小主交好,她还见死不救,为了个贵人位子,一句话就把人家的命给交待了。”

    “别人跟对了主子,都吃香的喝辣的,再不济主子吃肉下人还有口汤喝吧。偏生咱们这小主,成日里好事不上门,坏事一个劲儿地找她。现在宫里都说七月里皇后娘娘小产,是小主气得呢!咱们跟着她,这是倒了什么霉啊……”

    长夜漫漫,两个人都睡不着了,不知是谁先开了口,

    “咱们……总得有些个打算吧……”

    十月里,舒贵太妃突然摔了一跤,昏迷了几日便殁了。玄清在永寿宫母亲床前守了两日,也没把母亲唤醒,整个人形容枯槁,几乎脱了形。让玄清没有料想到的是,玄凌竟然以玄清已然出继为由,不许他为生母服斩衰三年,只许他同福滢所有庶子一样规格服丧。舒贵太妃被追封为舒廉贵妃,丧仪也办得不温不火,严格依照成例办,更别说要跟之前庄华贵妃慕容氏相提并论了。玄凌还很坏心眼的让玄汾为舒贵太妃穿孝一年,其实以舒贵太妃的位份,也不是当不起玄汾的孝服,但明眼人都知道,反正就是打玄清的脸就对了。玄清欲入宫求见太后分辩,被玄凌直接使人堵了嘴五花大绑撵回中尉府,又勒令他面壁思过一年,不得随意出府。

    玄清无法,只能躲在府里遍身缟素日夜号哭。苏氏听见了自然少不了冷嘲热讽,听在玄清耳中更觉烦扰,悲痛和怨忿纠结在一起,玄清几乎夜夜难以安睡。沈眉庄瞧见了是忧心不已,几次为苏氏下了蒙汗药,趁着苏氏熟睡,亲自用合欢花煮了粥给玄清送去,希望能够改善他的睡眠。玄清一见那合欢花粥,就想起宫里镂月开云馆那几株上好的合欢树,心中苦闷更甚先前,索性寄情于杜康,动不动就喝得酩酊大醉。

    玄凌从天听处知道了此事,冷笑一声,小兔崽子从来就不知道礼字怎么写,朕不让你服重丧是嫌你这种货色拖出去只会丢了大周皇族的脸!正经别的宗室现在还知道有九个月的国孝,你倒是先喝上了?

    地上跪着的夏刈最近刚刚开始接受父亲夏忠良的活儿,他到底年轻,有些沉不住气,忍不住问道:“皇上,属下该怎么办?”

    玄凌一挑眉,“怎么办?由着他喝!他年纪轻轻的不怕喝坏了身子,与朕什么相干?”

    合欢花粥的事儿没过几天苏氏就知道了,她一开始大为光火,恨不得立马给沈眉庄几拐杖。荣嬷嬷怕惹事,忙劝解了许久。苏氏年纪也大了,没有早年那么固执了,很快就改变了主意。自己终究是年纪大的长辈,论时日自然熬不过玄清,与其一直僵持,倒不如主动示好,免得自己百年之后这混小子不好好料理自己的后事。

    沈眉庄夜里偷偷摸回自己的房间,刚刚关上门,身后就传来苏氏阴森森的声音,

    “上哪儿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