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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伤痛遗忘

    韩印与顾菲菲等人会合后,按照惯例,首先听取青泉警方介绍办案进展。

    “其实也谈不上有什么进展,追查快递源头,和预想的一样,是个死胡同。快递员只是接到电话到指定地点取了快件,根本没见到邮寄人,对方的手机号码也是个临时号码,无从追查,只明确一点,打电话的是个男的。”支队长张振东,50多岁,中等个头,一头接近于光头的板寸,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精干。就这么三言两语地说完手头上的情况,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好歹也干了近30年的刑警,很少遇到现在的案子,根本无从下手。所以面对着一群无论是年龄还是资历都差得远的年轻人,他也不得不放低姿态,语气极为客气,说:“你们是专家,又是总局派来的领导,你们说这案子怎么办,咱就怎么办,我全力配合。”

    “既然快递指明要‘5??14’专案组接收,而且快递内容显示出与李笑笑失踪案以及‘5??14’大案都有关联,那么咱们就先从两方面入手……”顾菲菲与韩印交换了下眼神,显然关于办案切入点的问题两人早已讨论过,所以张振东有意把主动权抛给支援小组,顾菲菲便毫不客气地接下来,“我们需要重新梳理与‘5??14’大案相关的所有资料,同时希望与李笑笑家属做一些沟通。”

    “调阅资料倒没问题。”张振东咂巴一下嘴说,“不过家属方面有难度。”

    “孩子父母不都是警察吗?他们应该愿意配合我们吧?怎么,他们不做警察了?失联了?”杜英雄一连串地问道。

    “恰恰相反,因为我跟他们接触太多了,他们家的事,说来话长。”张振东一边摇头,一边深深叹口气说,“李成义和宁新40出头才有了笑笑,很不幸孩子患有自闭症,也因此夫妻俩包括两边老人都格外疼孩子。出事那天是周日,宁新有任务出差了,老李带孩子上美术兴趣班。课上到一半,老李接到传呼,说有紧急任务,让他立即回队里。他算了下,让孩子爷爷奶奶来替他接孩子下课,时间应该足够,便往家里打了电话。他打完电话就往队里赶,两位老人也从家里出来接孩子,可谁知路上塞车晚到了会儿,也就晚了5分钟,孩子就不见了。随后,先是姥爷姥姥埋怨老李家没照顾好孩子;接着是爷爷奶奶埋怨媳妇,说孩子得了这种病早就说了两口子不能都忙,得有一个人辞职专门照顾孩子,媳妇偏不听,舍不得那副所长的官位,一直拖着;媳妇这边再把气撒到老李身上,说什么任务怎么能比孩子重要;老李反过来再埋怨父母,说让你们俩打车来,偏舍不得钱坐公交车,结果耽误了时间。总之,一大家子天天打罗圈架,互相埋怨,也各自懊悔,最后真的是分崩离析了。老李夫妻俩离了;爷爷奶奶自责得没法待在青泉,搬到外地女儿家去了;姥爷姥姥那边和老李像仇人似的,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更惨痛的是,孩子出事三年后,宁新因过劳猝死在工作岗位上;六年前老李到年龄退休了,结果患上阿尔茨海默病,逐渐地什么也记不得了,连我们这些老战友都不认识了,身边也没个亲人照顾,只能住进养老院。”

    “真的是太惨了。”艾小美吸了吸鼻子,有点哽咽地说。

    “唉,只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也许只有毁了自己的人生,才能让他们心里对孩子的愧疚少一点。”韩印也感叹道,随即话锋一转,“我们还是想见见李成义。”

    “没问题,啥时都行,现在去也可以。”张振东干脆地说。

    “那好,咱现在就去。”韩印说。

    同心养老院。

    张振东带着韩印和顾菲菲走进来时,李成义坐在床头正望着窗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吸引,抿着嘴看得津津有味。听见响动,他转头冲三人笑了笑,接着又事不关己般地继续望向窗外。随行的小护士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有人来看他了,他这才转过整个身子一脸痴笑地打量起三人来。

    张振东也走过去,把手里拎着的水果放到床头桌上,然*住他的手,语气亲昵地问:“老李,能认出我不?”

    见李成义仍痴笑不语,小护士像对待孩子似的打趣道:“李大爷现在可狡猾了,知道自己记性不好,怕让人笑话,就憋着等别人先说明身份,对吧,李大爷?”

    众人都被逗笑,小护士满面春风地出了房间,韩印也跟着出来,客气地叫住她:“护士小姐,请等一下,能和你聊两句吗?”

    “噢,您说。”小护士停下脚步。

    “李大爷最近一段时间表现怎么样,有什么反常举动吗?”韩印问。

    “没有啊,大爷一直很好,他当过警察,据说还当过兵,床铺啥的从来都是自己整理得井井有条,不用我们操心。为人也特别和气,平时还能帮着侍弄侍弄院子里的花草,就是脑袋不好使而已,我们这儿的护士都很喜欢他。”小护士说。

    “那他一直这样,什么也记不起来吗?”韩印指指自己的脑门示意说。

    “那倒不是,大爷来了两三年,原先不这么糊涂,还能记起些事,也就近一年时间吧,开始完全认不得人了。唉,这种病没办法,咋治疗最终也是这样。”小护士摇摇头,惋惜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