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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打工人的职业操守(1)

    宁向远此刻正在处置案件,市局在一小时前接到举报,当地居民吵得不可开交,他心急如焚,必须亲自赶往现场维护秩序。只见他眉头紧锁、神情焦虑,两边吵得不可开交,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劝解开,宁向远急的都火烧眉毛了。

    这边工作没有进展,另一边还在不断激怒居民,宁向远气不打一处来,朝着一旁同样火急火燎的他的徒弟宁阳说道,“你去,让他们把负责人给我找来。”

    宁阳刚从一帮人中间挤出来,原本只是阻止双方互呛,避免发生肢体接触,没想到反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当包拯,为他们评理,搞得他晕头转向。听到师傅吩咐,他犹豫了一会儿叹道:“那小子早跑了!不过我已经让人通知了负责这个项目的施工单位,他们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到现场。”

    宁向远顿时火冒三丈,在这个节骨眼上负责人却跑了,这不是让他们一帮人原地抓瞎嘛!不了解事情经过,如何能快速制定方案呢!宁向远忍不住骂道:“你们几个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把他摁下。”

    宁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一到现场便被困住了,此时方才脱身,许多事情确实安排得不够周到,无论如何不能让那小子跑咯!发生了这么大事情,他个搅屎棍倒是躲得干脆。宁阳思来想去了一番,才斩钉截铁道:“我立刻安排人抓他回来。”

    宁向远怒火中烧,想想还是摆了摆手,那那家伙现在恐怕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就是找回来恐怕也不能好好配合,于是厉色严词道:“罢了罢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恐怕也只是听了上头的话才敢来闹事,小喽啰一个。这样吧!你找两个人先了解下事件起因,等他们来黄花菜都凉了。”

    宁阳立刻就照办。

    果然有重要情报,绕了一大圈子下来基本确定了一个事实:已经到了项目书上限定的搬迁时间,但一部分居民因搬迁困难,迟迟还没撤出。双方各自都有理,这才演变成现在的局面。

    等宁阳做完简短的汇报,施工单位负责人也同时到了。已经到了中午,火辣辣的太阳光直射着大地,指挥车上晒得直烫手。宁向远片刻没有耽误,从指挥车上跳下来,他憋红了脸,双手叉腰。

    来了一帮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年龄约摸三十出头,只见他面带微笑,神色慌张,远远地便伸出手迎上来恭维道:“我是负责人顾淮安,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让您费心了。”

    宁向远从前就不太乐意和商人打交道,更何况现在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件,心中更是窝着火。他沉着脸,对男人淡淡一瞥,礼貌性的迎合了他,随即沉声道:“顾总,是吧!”宁向远故意拖着声线,表情中带着几分不悦和愤懑,“既然是贵公司处置不当引起的事件,那就请你解释解释,具体是哪方面有误会。烦请你好好给他们做一做培训,蛮干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顾淮安尴尬不已的缓缓低下头来,脸色骤变,他生性要强,事事追求圆满漂亮,如今被手下的一般人捅出这样的一个天大的篓子,他脸上着实无光彩;不过眼前的人身份不凡,就连自己那高高在上的父亲都得敬他三分,顾淮安只好强忍着怒气,苦着一张脸赔笑道:“您放心,我马上处理。”

    宁向远见他态度还算诚恳,也就压住了怒气不再对他发难,他到要看看这个人如何平息今天这场闹剧。随即几人就相跟着一同来到暴风眼中心。临上去之前,宁向远又给顾淮安拉到一旁交待了几句,大概是让他多听着老百姓的诉求。

    顾淮安处理过类似事件,因此习惯性的找了一处高地,拿着从宁向远手上借来的喇叭,开始高谈阔论。先是好一顿批评,让他们退出十米开外;被他一震慑,自然个个畏首畏尾退了回去。又是鞠躬,又是道歉,恨不得痛哭流涕来控诉自己的失误,果不其然,立马就见效了,愣是哄来了一阵热烈的掌声。不得不说他的手段真是高明,几句话下来,刚才还熙熙攘攘的人群立刻就鸦雀无声了。

    宁向远刚才没对顾淮安抱有任何希望,因为他刚才也好言好语劝说了半天,压根没人听。而且他笃定‘奸商’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然而顾淮安行云流水的一连串猛如虎的操作,令他叹为观止,远远看着,甚至觉得顾淮安器宇轩昂、颇有魅力。宁向远不禁流露出了赞赏的目光。

    一旁的宁阳同样看得连连咂舌,想到自己刚才被围的狼狈样,心里不免有些惆怅,这样一比,自己啥也不是……

    宁向远半天才收回眼神来,见宁阳低着头若有所思,便拍了拍肩提醒他,语重心长道:“看到了吧!这就是一个企业能蓬勃发展的原因,一个有魄力的领导者,能在关键时刻把控住局面,还能让人心服口服。换了你,你行吗?”

    宁阳瞥了瞥,只见顾淮安正有条不紊的和一帮人周旋,嘴里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但能看出他口齿流利且思路清晰。宁阳当然不认为自己比他差,不过是职业不同所形成的差距罢了。不过,他知道师傅不是故意贬低自己,只不过鉴于他最近消极怠工的态度,稍微拿顾淮安同他做了下比较,提醒他而已。于是惭愧不已的笑了笑道:“在这种场合,还真不行。”随后摇了摇头。

    宁向远知道宁阳最近正为家务事烦恼,听说家里人正逼他继承家业,这小子死活不干,最终闹得个不欢而散。今天特地要求他出现场,一是改换改换心情,二是找机会打磨他的脾性。若是在往常,这小子早就暴跳如雷,全世界宣告“我最强”。如今倒是肯低人一等了,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宁向远白了宁阳一眼,“光看有什么用,你得争气,既然决定一条道走到底,就得收敛收敛你的脾气。以前有清儿跟着你瞎胡闹,纵得你无法无天,现如今她也悬崖勒马了,你一个人还有什么好折腾的。收收性子,好好学点儿本事,你才能站稳脚跟。”想到自己的女儿半年来的沉寂,宁向远眼中流露出一抹深邃不见底的目光来,他知道女儿经历了什么,也知道她的改变意味着什么,作为一名父亲,他不知该喜还是忧,深邃的眼中悄然又多了一丝忧愁。

    宁阳不服气,又不敢反驳,只好玩笑道:“我正常办案抓坏人,哪是瞎折腾呢!您也只是嘴上说说,恐怕心里也默认了吧!”

    这时候,宁阳听到师傅电话响了,没等他反应过来收拾自己,就赶忙提醒道:“您电话响了,赶快接,没准是师娘打的。”

    宁向远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待会儿再收拾你。”一只手顺势摸出了电话看了一眼,还真是……他又看了看正纷纷散去的人群,这才放心接起电话来。

    等听完妻子的一番并不明确主题的控诉,宁向远只能从中分辨出大概几个词语,并且通过这些零散的词语判断出这件事情恐怕和女儿有关。愁绪满面的老父亲心中立马攀升起一股强烈的自责感。

    宁向远一向疼爱自己这娇弱的妻子,现在她急需自己回家主持公道,自己却深深陷在工作中不能抽身,他十分愧疚,只能尽量通过电话安抚她。但她只顾着支支吾吾的哭泣,具体是什么事情也解释不清楚。唉……女人就是这样,遇到事情往往不能理智去对待。哭泣又有什么用呢!只会把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但他理解自己的妻子,一位深居简出的家庭主妇,她自知以自身的能力已经完全无法扭转局面,也无法阻止事情的发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她亲爱的丈夫身上。

    宁阳见师傅面色凝重,猜想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便往他身边靠近了些,企图‘偷听’个一句半句,待会儿才好安慰他老人家消气。

    顾淮安褪去西服外套,松了松领口的扣子,让自己好好喘了口气。经过刚才的唇枪舌战,目前已经成功化解了危机,只等打发走了最后几个‘告状’的人,才赶忙朝着警方的指挥车走去。刚才他卖力演讲的时候,那两人就站在自己不远处,他们似乎很是认可他的工作。对顾淮安而言,这无疑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宁警官,方便的话,我汇报一下工作。”顾淮安指了指一旁面色凝重的宁向远。见他在打电话,便没有径直走过去,而是先来到宁阳这边。

    宁阳警觉性十分强,尤其是对这些商人。在这一点上,他和自己的师傅保留同样的观点,无商不奸。鉴于自己的职业特殊,心想最好是和这个人保持距离,免得惹是生非。他打量了顾淮安一圈,发现他倒不像某些人那样一副谄媚,这才放下心来,对着顾淮安比了个“嘘”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