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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亚一愣,抬头看他,却见安格斯好似并非故意,或许说他根本就没在意自己,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奥德莉。

    诺亚随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入眼奥德莉被酒液润得湿亮的红唇。

    鲜红口脂染在透明杯壁上,手腕一抬,随着酒液入喉,嘴唇亦被酒杯压得变了形状。

    诺亚甚至可以透过酒液看见酒杯底下饱满的唇瓣……

    少许清透的酒液留在她红润的唇缝,浅浅一条小河般的线。

    奥德莉察觉到诺亚渴望的目光,转过头问他,“想喝酒吗?”

    诺亚头脑像被鼻尖酒气熏得醉了,他咽了咽唾沫,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回道,“我不会饮酒,夫人……”

    他不知自己酒量深浅,怕自己喝醉了闹出笑话。

    奥德莉点点头,伸手将果盘往他的方向推了过去。

    果盘里盛着一大串饱满的葡萄,葡萄昨日才飘洋过海运至城中,在冰窖冻了一日,紫色葡萄皮上坠着透亮的水珠,最是新鲜的时候。

    诺亚摘下一颗葡萄,仔细地剥了皮去了籽,刚想将葡萄喂到奥德莉嘴边,又发现安格斯已不知不觉中剥了许多葡萄盛在一个瓷白小碗中。

    碗沿搭了个小白勺,怎么看都是给奥德莉准备的。

    诺亚切实愣住了,他所学讨好女人的技巧里,多少带了些勾引的旖旎味道,没见过安格斯这般实在的。

    他知道将葡萄递到对方嘴边时该用怎样挑逗的眼神看着对方,也知道该怎样用手指大着胆去抚摸对方的嘴唇,但他压根没想过耐心地给对方剥一碗葡萄。

    奥德莉放下酒杯,安格斯便顺势将装满葡萄的瓷碗推倒了奥德莉手边。

    诺亚见此,忽然清醒地意识到,只要有安格斯在奥德莉身边,他就永远没可能插足到他们中去,或许连被宠幸的机会都不会有。

    安格斯拿过酒杯又倒了半杯酒,这次他没有递给奥德莉,而是从身上不知何处掏出了一把短刃。

    他挽高袖口,露出苍白的手腕,腕上有一道粉嫩的疤痕,像是新伤。

    手腕悬空置于杯上,随后诺亚见安格斯握着刀,面不改色地在腕间轻轻一滑,锋利的刀刃破开皮肉,半秒后,腥红的鲜血便贴着刀刃溢了出来,顺着苍白的手腕不断流入杯中。

    浓稠的血液逐渐将酒杯填满,鲜血缓缓融入酒液,像浓墨入水般晕开。

    为避免血液喷溅,刀刃一直陷在皮肉里,直至将酒杯填满安格斯才缓缓将刀刃抽出。

    刀口横亘在手腕内侧,粉红疤痕被溢出的血液盖住,腥甜的血液扩散开来,逐渐盖过屋中酒香。

    安格斯面上丝毫不见痛色,仿佛已经习以为常,可诺亚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血腥的场面,吓得脸色煞白。

    他回想起安格斯那日几乎掐死艾伯纳的画面,意识到这个男人远比他想象的更可怕。

    也是,斐斯利三次易主,唯独安格斯依旧稳稳当当站在管家之位上,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善茬。

    他不止对他人狠厉无情,就连对自己也能随意下这样重的手,如果自己触了他的逆鳞,那自己又会是什么下场?

    而这偌大的庄园里,好像除了奥德莉,就没有其他能令他俯首屈膝的人……

    诺亚偏头看奥德莉,发现奥德莉的脸色也不好看,两道长眉紧皱,死死盯着他腕间骇人的伤口。

    安格斯好像突然变成了看不懂人脸色的蠢货,神色自若地将酒杯推到奥德莉面前,“小姐,今日到时候了。”

    夜深人静,烛光昏黄,安格斯手上的刀和手腕还在滴血,这场景着实诡异得可怕。

    好在奥德莉并没有去接那酒杯,她动了下唇,似乎要说些什么,最后却是合上账簿,道,“吓到你了吗?今日早些回去休息吧。”

    虽然奥德莉并未转头,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诺亚知道她是在同自己说话。她压着怒气,语气并不如平日温和,但受惊的诺亚并未发现。

    他呆愣地点了点头,迎上安格斯冰凉如蛇鳄般的眼神,无意再待在此处,慌乱地道过晚安后便领着侍女匆匆离开了。

    而身后,那道阴冷的视线犹如附骨之疽,一直追着他的脚步,直到他颤栗的身躯踏入黑夜之中。

    【25】

    黑夜沉寂,烛火晦暗。

    镶嵌金玉的石柱立于四方墙角,高耸的房顶沉闷压下,暗影森然,房中角落如被浓郁灰色雾气斥满。

    烛上火苗越烧越弱,高墙灯盏上的烛火一晃一燃,犹如猩红赤瞳眨眼时发出的幽光,不由令人联想到邪典中藏匿于黑暗里的鬼祟恶徒。

    碗中紫色葡萄果肉表面泌出澄亮汁水,冰润凉气顺着喉咙徐徐钻进身体,奥德莉的指尖都被勺子冰得有些僵冷。

    饮下的烈酒不知不觉中在静谧的时刻开始作祟。

    奥德莉看着安格斯手腕上不再浸出鲜血的伤口,耳边却仿佛还能听见血液滴落杯中的声音。

    她将视线从伤口移到他手中那柄短刃上,她认得这把刀,手柄上那颗破碎的红宝石昭示着它的过往。

    是她在角斗场初见安格斯时从看台扔下去的那把。

    安格斯见奥德莉视线落在手里的刀上,用酒液将刀冲洗干净,短刃在他手中利落一转,他握住刀刃,将刀柄对着奥德莉,抬手递给了她,低声道,“小姐。”

    奥德莉抬头看他一眼,他低眉敛目,不见半抹方才恐吓诺亚时的张狂。

    她淡淡收回视线,伸手握住了刀,被刀柄上残存的余温熨烫了指腹。

    奥德莉三指捏着冰冷刀身,将其举至眼前。反光的刀身映照出她的蓝色眼眸,如同夜色下的海域般冰冷。

    她不得不承认,这把短刃在安格斯手中,才算得上一件上好的兵器。

    刮痕遍布,如年迈树皮,杀意腾腾,刀刃在十数年里被磨砺得薄而利,在烛火下泛出寒光。

    红宝石裂纹如蛛网,但仍旧牢牢固定在刀柄上,不知被抚摸过多少次,宝石表面温润细腻,可见使用者对其珍惜。

    奥德莉从前身边侍从众多,虽时常带着它,却不曾有以血开刃的机会,然多年不见,它已是一副饮足鲜血的模样。

    一如而今的安格斯。

    她不得不承受,有些东西,就是在别人手中才更能彰显出价值,但一想到这东西本属于自己,奥德莉便丝毫高兴不起来。

    奥德莉说不明白胸中怒气源自于何,烈酒加持下,却烧灼得她头脑昏沉。

    安格斯安静看着奥德莉,她抿紧唇不置一词,然眉眼间的烦躁却丝毫不加掩饰。

    她闭了闭眼,突然将刀随手扔在桌面,手压在椅子扶手,像是准备要站起来离开。

    清脆响声撞入耳廓,安格斯低敛眼睫,突然往她面前挪了半步拦住了她的去路,像是故意要激怒她。

    高大身影挡在她面前,奥德莉被迫停下,她面色不愉的看着他,斥道,“让开!”

    安格斯充耳不闻,只伸出自己划伤的手,端起盛满鲜血的酒杯递给她,劝道,“主人,酒还是凉的,等回温便腥得更难以入口了。”

    奥德莉味觉敏锐,对日常吃食已是挑剔万分,更别说腥得发腻的鲜血,每次安格斯呈上去奥德莉都得把碗在一旁晾许久才肯入口。

    酒气掩盖不住的冷腥直直冲入鼻尖,奥德莉被他口中称谓所激怒,她猛地抬手拂开面前的酒杯,横眉冷目,面色霜寒,“谁是你的主人?狗尚知忠诚,你又有什么?!”

    奥德莉向来体弱,虽被安格斯一碗接一碗的血养回了生气,但纤瘦身体用尽全力也使不出多大力气。

    如今这一推却好似犹有千斤,安格斯一身强劲筋骨突然间变得孱弱无比。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他面不改色,却也分毫不躲,手臂随着她挥来的力度重重撞上桌沿,发出“咚”一声闷响。

    酒杯摔落地面,“咕噜”滚出一段距离,鲜红液体淌了一地。

    安格斯腕间刚止血的刀口又开始溢出汩汩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