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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卿本佳人

    剑起之下无完卵,无念诛莲根本不是白晚楼的对手,萧清绝一看不妙,扬起并蒂剑,扫起凤栖花一片,花雨之中欲袭白晚楼空处。白晚楼过于自负,与他三人交手,竟还敢大露空门,那就是送上来的命了!

    然而萧清绝剑未点到,背后已经一寒,一丝寒意直直点了萧清绝的背心,叫他僵住不能有半分动弹。随及小腿一痛,萧清绝‘啊’一声大叫,两指急如闪电一捏,一条细长面条的小蛇被他掐来,瞬间就成了蛇饼。

    可惜他已叫江原得了手。

    江原叹了口气:“又毁我一条蛇。”养起来实在麻烦,这些人又不负责赔。他原本是替白晚楼挡空门,但见白晚楼游刃有余,根本无须他出手,心下松快,再看樊清绝时,便带了些闲适,“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江原这个人,并蒂剑听过一些。萧清绝在中原得罪了自己门派,被驱逐出来,一路来到西域,投靠薛灿手下。初来乍到时听说薛灿此人性情阴晴不定,但轻易也不为难你,只是千万不可提‘栖凤谷’三个字。

    萧清绝多嘴问一句为什么,便听人告诉他:“从前薛城主与栖凤谷来往密切,后来不知何事,两人翻脸断袍,自那后城主便性格大变,动辙起怒。你若是不找薛灿痛脚,西域这么大,任你来去,分外自由。”

    后来却又不知怎么听说,两人重归旧好了。只是薛城主把人护得紧,外面的人是瞧不见一分一毫的,也就最近才得见其身影。

    话是不错,若非知道这里是薛灿的痛脚,他们三人又如何来惹一惹?眼下听江原提‘佳人’二字,萧清绝眼珠子一转,不顾脚上痛处,并蒂剑还在手上,只与江原笑说:“那我若不为贼,江谷主又待我如何呢?”

    声音之低婉,垂眸敛目,也确实算佳人的。并蒂剑会什么,惯会迷惑人心,拿这些小伎俩钻人空子,男女都一样。

    凭心而论,萧清绝生了一幅好容貌,巧笑嫣然。若要算佳人,他必然算得上的,在西域也算难得可贵的江南风情,可惜现在有白晚楼在这里,他这个佳人,就并不能拿出来一提了。

    “我能待你如何?美色如蛇蝎。”江原避开勾心一剑,单手负于身后,既诚恳又自如,“佛诚不欺我。我觉得你很适合去念经。”

    “怎么念。”萧清绝低笑道,“江谷主与我念?”

    说着一招荡气平江间,两人已近至身侧,萧清绝冲江原眨眨眼:“或我念与谷主听也行,我很会念的,你想听什么,在哪里听?”

    只口中甜蜜,手上也不曾留情,却很快变了脸。他出剑算快,江原却一把握住了他的剑柄,叫樊清绝不能妄动,有如泰山压顶。

    便听江原诚恳开口:“你知道白晚楼么?”

    白晚楼,提他做什么?

    萧清绝不禁回首,白晚楼正与那无念魔僧打的痛快,若非无念与诛莲二人合手,恐怕眼下早就已经被白晚楼给击退百八十里远。

    “我只喜欢他念给我听。”江原笑眯眯道,“可惜你既不如他好看,又没他温柔,连打架也打不过他。有天下第一在此,我夸你佳人都是在抬举你。”

    任谁被这样比较都会大怒,萧清绝立时沉下脸:“你!”

    “我什么?”江原一本正经,“我说的可是实话,常言有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趁白晚楼在此,你还是快些多看看他,说不定眼珠子就能放亮一些,不再瞎啦。”

    江原这个人,说话向来能气死人。

    萧清绝叫他好一顿呛,气的要命。偏江原说的是实话,倘白晚楼在此,多少风姿不敢在明月面前抬头。并蒂剑向来不吃这亏,气的要给江原一剑,但再要抽剑,却根本抽不动。他心头大惊,心知自己确实吃了眼瞎的亏,把头老虎认成了兔子。

    但江原厉害的岂止是嘴。

    好汉不吃眼前亏,即便萧清绝咬牙,却也知道是遭了薛灿的坑,送上门给江原练手的了。当下心中已生出悔意,实在不该凑这热闹。

    如今悔已晚矣,只面上挂着勉强的笑意:“怨不得薛城主对谷主念念不忘,多年守这栖凤谷,叫旁人连提也提不得,谷主风清正貌,伶牙俐齿确实叫人心中好是喜欢呀。江——”

    话未出口就被一双素白的手掐晕了。

    “聒噪。”

    白晚楼早就听的不耐烦,直接将萧清绝掐晕扔到一边,抬眼间看了江原一眼,将江原看的背后发寒,不禁辩解道:“我随便说的,什么都没干。”

    江原发誓:“你看我望他连个雷都没有。”话音刚落,天上一道雷将萧清绝劈了一记,把个晕倒在地的人劈的身躯一弹,连头发都开始冒烟。

    江原:“……意外。”

    白晚楼眼色愈沉。

    无念魔僧见萧清绝竟然敌不过白晚楼一招,心都凉了,与诛莲对视一眼,心有灵犀,这回是遇上硬点子,倘若早知白晚楼在此,他们根本连来都不来。

    是谁说拿了栖凤谷,便是掐住薛灿命门,依他们所见,即便没有白晚楼,江原也不是好拿之辈。原来薛灿肯给江原半壁江山,不是靠色侍人取得的。

    无念诛莲心知这回是上了薛灿的当,当下虚晃一招便一个接一个纵身离去,白晚楼岂能叫他们就这样离开,当下以指点剑,人至半空处,万仞已分三柄,剑气平海,一剑落下瞬如冰瀑将谷口封了个严严实实。

    身后喽啰哇哇叫着扑过来,实在是叫江原连兵器都不必用,只拿了根树枝指指点点。一边漫不经心逗着这些人,一边与白晚楼打趣:“白长老,这剑术是你教的,我算不算你的关门弟子,是不是应该叫你一声好师父。”

    “我不收徒弟,也不是你师父。”白晚楼眼中只有无念诛莲二人,眼中寒光直冒,直接一手一个,将人捏晕了撞在一处。“找死。”

    眼见身后只剩下最后一个。白晚楼身形闪现间就到了喽啰面前,待再伸手,喽啰吓地摔在地上,捂住自己脖子一脸惊恐。

    “白,白晚楼。别,别杀我。”

    “……”

    白晚楼化掌为拳,一拳砸晕了他的脑袋。

    江原:“……”

    好好一个仙人,不是掐就是砸,打架的方式能不能好看一点?他明明就看那些剑招很不错,为什么白晚楼就是喜欢动手动脚的呢?

    地上横七竖八倒下的都是晕过去的,脖子上好红一个指印,太过于惨不忍睹。白晚楼面上沾了血色,瞧来冷硬无比。走在前面,就像一阵风。

    “……”江原快步跟在他后面,委婉道,“你不是有剑吗?你用剑多好,你为什么非要掐人呢。掐人多疼啊。万一哑了怎么办,比死还惨啊。”

    白晚楼站住脚。

    “若我用剑,他们便该碎尸万段。”

    “……”

    待瞧见白晚楼的眼神,江原自觉捂住了嘴。

    谁说心上人不能打的。江原看白晚楼好像对他就从来不心软,该亲亲,该掐掐。那万一以后在那什么的时候,白晚楼突然来了兴致,掐一掐再亲一亲——

    江原顿时打了一个寒战。

    觉得满心热忱有点凉,某个地方有点痛。索性他不是重欲之人,而白晚楼有一学一,教什么是什么,于男女情爱之事毫无兴趣。不然这是什么变态的嗜好。

    江原一路跟着白晚楼,直到诛莲跟前,白晚楼停了下来。那三剑齐落,一剑封门,两剑分别将诛莲与无念二人困在此地,根本毫无逃脱之力。

    白晚楼在云顶十年,每日除了练剑便是练剑,因不知往事,无凡尘牵绊,心无旁骛,除了修为不能精进,气海不足,单纯一柄剑,却已练到极致。不需任何花招,就足以取人性命。

    江原看了看诛莲:“这个人我在薛灿手下见过,嗯,看来他们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然岂会在这里来堵我。难道他们和我们见过的圣教那两人是一伙——你干什么?”

    江原话未说完,看着白晚楼将诛莲提起来,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白晚楼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他动作比从前更快,下手更狠。江原还有些懵,但只与白晚楼那么淡淡一瞥间,江原脚底就像生了霜。

    与其说这是白晚楼。倒不如说,这是头一回江原见过的云顶真人。冷淡漠然,强大无情,像天下万物都没被他放在眼底。

    白晚楼道:“想知道什么,问。”

    诛莲三人从未受过如此屈辱,被捆在一起吊在那棵老树上,个个头朝下,嘴里呜哩呜哩,气的满面通红。可惜他们并跑不了。因为捆他们的绳,是白晚楼从晗宝阁中带来的。

    这绳江原太眼熟不过。

    江原之前在晗宝阁打杂时,每日要将那些珍宝擦许多遍,晗宝阁里每一样宝贝他都认得。这根绳是天牛皮所制,看着乌黑发亮,油光水滑,用毒蛇的血水泡过,那毒蛇是衡止亲自抓的,血也是他亲自所放,保管童叟无欺。

    白晚楼负着手,声音寒重如冰冻三尺:“这根绳,饮的是血,你大可以挣扎,但凡你挣扎一分,它便掐进你肉里一寸。你知道什么叫见血封喉么?但我保证你会死的很慢。”

    诛莲只不过一动,便痛呼一声,只觉得皮绳确实在收紧,而其边缘锋利程度,叫人有如刀割。眼前三人的惨痛模样,并未叫白晚楼神色动半分。

    无情宗是有刑堂的,传名声在外也以狠辣着称。冥兽毁阵,白晚楼取其心火,璧和做了份外之事,白晚楼断其长剑,成沅君心怀不轨,白晚楼便要他自食其果。这些人是凭何以为,他无情宗的人,个个面好心善,肯动仁心之念呢。

    江原在无情宗多时,只见云行如何温和好骗,白晚楼如何天真可爱,连照情又小气又容易动怒,相处融洽间,竟忘了,这些人原本都不是什么正常的好人。

    云行是疾羽银针,连照情是艳丽毒花,晏齐是玉面狡狐,至于白晚楼,是说他心比石头还硬,翻脸无情不认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