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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新兵(赵栋成)8

    上一章提要:...邻近的人群一并点燃,吆喝声愈发喊的连天响,似乎根本就无法被阻止——“都乐疯啦?!!!”赵栋成一声大喝,宛若霹雳,震得他两片肺叶火辣辣发痛,一双耳道嗡嗡嗡地直响。年轻钦差向他投来迥异目光,带领羽林骑兵的成五彪更是面色铁青,刀柄赫然在掌。赵栋成尽量不去看他,也假装羽林士卒的瞪视全都不存在,他三步并做两步冲到桌墙前面,大巴掌照马元勋的脑袋上轻轻一拍,就像大哥对小弟那样,说凶不凶地训斥道:“就你嘴馋!说,管人家要的那片肉?”“里——里脊。我让切了一片,连连,连皮里脊。”......

    上二章提要:...,轻捋胡须,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今天的东道主举杯祝酒,说出正式开宴时必然会有的那一大套废话。然而大先生从不讲究这些,他既不说“蓬荜生辉”、“三生有幸”之类的客气奉承,也没有给自己或者两位客人猛灌辣酒的打算。“如果你们口渴,我这里有白开水和麦茶,随便倒,”苏然把鱼肉盘子端过来时,正好听到大先生的简单解说:“想开胃,腌芥丝、酸萝卜和辣白菜任意选,不过我个人还是推荐糖蒜。另外,不要急着涮鱼,你们第一次吃,具体的步骤还不清楚,先看着我学。”在苏然听来,大先生这已经是特意照顾客人,专门说的非......

    上三章提要:...狗,在午餐时间碰到跑来蹭饭的邻家白猫。不过,这位高僧一见跟着的是个小孩,立即满脸不屑地抬起双层下巴,双手合十飞快念了句“阿弥陀佛”,然后趾高气昂拂袖而去。他再清楚不过地表达了自己的轻蔑,不过苏然也过完了嘴瘾,没兴趣继续追着纠缠。/大先生可是就在楼上等着嘞。/于是苏然再一次地开始哼歌,几个蹦跳就把自己送进了门槛里头。他强忍住打马车轱辘一路翻过去的的冲动,咚咚咚咚窜上木质楼梯,手扶护栏扔在一边瞅都不瞅。大先生接手这座碉楼以后,除了打扫灰尘,没对里面的布置做多大改动,更没有像有些财主那样买来木......

    上四章提要:...“太后殿下早年曾言,‘酸涩之物,安可与茗汁并称!’。然天保五年之后,每膳亦是无酪不欢,甚是有趣。”/这时候从你嘴里说出来,那可就一点都不有趣了。/高殷嘴角抽动几下,一言不发地举起酪杯,三口闷掉。太后殿下,或者说,皇帝的生母李太后,早在父皇远征之前,就一二再再而三地逼迫儿子早娶太子妃,尽快诞下后代好稳固李家地位。但她选谁不好,偏偏要选自己的亲侄女李难胜,一个仅仅才十一岁的小女娃娃,图的就是人小好调教。为这事,李太后光是流泪强逼就闹了不下三次,骂的最多的一句话,高殷任何时候想背,立刻就能背出来:“没见过面?没见过面又如何?本宫要你娶,你便娶!”宫里宦官,提到皇太后与太皇太后时都要尊称一句“圣人”。然而,高殷现在觉得,自己的祖母和母亲与这个称呼之间,都差着不近的一段距离。他没有搀和杨愔与斛律羡接下来的辩论,任凭河间王高孝琬去居中劝和,至于九叔高湛关于选妃的建议,他......

    上五章提要:...得不搭话的河间王高孝琬,别人最多是勉强回笑两下,海瑞则是连这一步都给省了。高殷也没怎么理会九叔,只是敷衍地点了一下头。杨愔的话语勾起了他的少年回忆,那时候父皇才刚刚登基,没有变得像天保七年以后连月酗酒,对恰好留在大内皇宫的子女——通常来说就是高殷自己——从早到晚连骂带打甚至皮鞭相加,还仅仅只是一位疼爱儿女的严厉父亲;那时候的杨愔也才刚刚娶到太原长公主,三十多岁的人荣光焕发、唇红齿白,每次早朝都惹得宫女纷纷侧目,在御街行进时,更是能够一个人盖过整套临清王卤簿(仪仗队)。当时的高殷......

    上六章提要:...这槊应该是那时候留下来的东西。说到这,”焦勇斜眼看看苏然,明显露出几分怀疑,“小孩,你今黑可是真胆大。这槊上一百二十条人命纹,差点变成一百二十一条你知不知道?”“没必要恐吓孩子。”大先生当即接下话头,根本没有开启这个话题的意思。“苏然,”他抬起头来,几乎是温和地看着苏金家的老大儿子,建议道:“我们送你回去。这里的事情不需要给大人讲全,对不对?”“我不回去。”“苏然,听话。你也看见了,妖邪……”“我不回去!”苏然大声地宣布了自己的决定。他违抗了大先生的命令还插了嘴,但他反而因此变得更加坚定,小小的脸上充满严肃,直愣愣地盯着褴衣怪客,就是不肯扭转视线。大先生微微地叹了口气,努力在脸上挤出些微笑,很有些笨拙地开始哄道:“苏然。冒险可不是出去玩,今天这样的危险随时可能有,我知道,你想跟着我们云游。但是——”“我想问你事情,大先生。”苏然平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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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其实是有端倪的。在太阳刚刚落下地平线,西方天空的霞光从火红转为深紫的时候,那队忠武军牙兵背着自己的行李,一大群人松松垮垮地又从军营北门原路走了出来。他们既没有整队,也没有高唱号子,一百来号人在水渠上游席地而坐,几近耳语地贴面交谈,时不时还往新兵聚集的鱼塘瞅上两眼,脸上充满轻蔑的神色,以及止不住的幸灾乐祸。

    赵栋成注意到了牙兵的目光,可当时所有人都在支灶准备晚饭,他自己作为新兵推举出来的头目之一,更是忙得无暇他顾。有羽林老兵的指点甚至手把手帮忙,烧火架锅算不得什么难事,然而饭场自古以来就是重要的社交场所,在人情世故上花的工夫,可比动手扒饭要多得多乐。

    具体到赵栋成这里,他先得看住马元勋以及其他二十九个笨蛋,免得这群人拿铁锅点火、用柴草盛汤;接下来,他还得挨个拜访全部四十个灶火堆,与各州过来的新兵一同盘腿坐下,你拍我肩膀我捅你咯吱窝,共同分享偷藏的自酿酒或者其他给劲饮料,然后在羽林老兵踱过身边之前,赶紧收进怀里望天哼歌,就像多年老友一样默契地互相掩护……

    当然了,除了跟弟兄们在一个锅里捞吃喝,赵栋成还会充分享受别的乐趣。他会跟成五彪下午指定的其他几个新兵头目称兄道弟,听他们讲述充满地域特色的粗俗笑话,然后再用更荤的段子十倍奉还。当羽林骑兵把视线移向别处的时候,赵栋成还会跟和这些人偷偷掷上两把骰子怡情,火堆边的其他新兵,谁想加入也是欢迎之至。

    把气氛炒热烈,这是赵栋成混大街时就会的拿手好戏。聚群收拾忠武军牙兵的那个计划,他本来打算借这个机会“偶然”提起,然而,他刚刚跟南蔡州褒信县过来的鲁四帷开了个头,朝廷的那位年轻钦差,就已经无声无息地踱进了灶火之间。

    他手里端着碗猪杂萝卜汤,以及趁着汤锅蒸汽热好的两个黍面窝头,与兵卒们的饮食别无二致,一下子又在新兵群中激起连连好感。每堆灶火都有人鼓噪吆喝,邀请大将军和他们坐下一起吃喝,有几个胆大的,比如鲁四帷干脆蹦起来殷勤招手,厚着脸皮问这位钦差“要不要来口得劲的”……对他们的邀请,年轻的将军微笑着全部婉拒,接着只用三句话,就让灶火堆的人们一下子变得面面相觑:

    “弟兄们,一刻钟后灭灶熄火。赵栋成、鲁四帷、田家俊、慕容桃枝、姚启晨、娥汝生,你们由成五彪直接指挥,一定要把弟兄们领好。今晚我们连夜拔营。”

    轻描淡写之间,钧旨已经不容分辨地传了下去。赵栋成惊叹于这位小将军的记忆力,仅仅打了几个照面,就把他们这些新兵头目的姓名牢牢给记住;赵栋成同样纳闷于这位朝廷钦差的内心想法,俗话说皇帝不差饿兵,照此推理累兵也应该享受同等待遇。小钦差看着也不是王继勋那种混球,不至于故意折腾新来的弟兄,让大伙儿晚上都睡不成觉吧?

    他很想问问成五彪怎么回事。不过,这位严厉而又凶暴的羽林老兵,全部回答加起来总共就只有八个字:“回去干活!都是闲的!”。

    于是赵栋成便把疑问暂时咽回肚里,扭过头去开始干活。他马上就发现,只要把心思转到这帮新兵身上,那他就根本别想闲下来。一泡尿就是尿不完的,嫌累不肯挪窝的,饿死鬼托生非得多吃一口的,不服管教骂骂咧咧的,硬着不敢顶软着跟你磨的……看着几百号人扭来扭去,赵栋成的耐性很快就成了飞灰,刚刚和新兵们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也融化殆尽。他揍人揍得手关节痛,后背被新兵尤其是许州老乡的唾沫星子喷成筛子,这才勉强压住这帮不听话的家伙。

    然而,跟这些怨气冲天的刺头比起来,有些老实包反而更加麻烦。他们温顺、听话,让他们排队他们就试着排队,只不过无论怎么排,两只脚丫子都放不到正确地方。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很简单,训练不足。在管城县郊外宿营的那几天,类似焦勇那样的教官,王继勋一个都没有指派。鱼塘边的这些新兵一直被放羊,从来没有正经排过队,白天还能勉强聚成一团一团,晚上灶火一灭,黑咕隆咚的连身边是谁都看不清,踩空掉进水里面的都有。

    想应付这种局面,光靠赵栋成和其他新兵头目肯定不行,成五彪带着六十名羽林老兵,袖子一捋也下了场:他们点起火把,为人群提供基本的照明,他们振响马鞭,在最短时间内压下新兵的喧嚣。他们两两一组切进人群,延续午餐和晚饭时的一贯做法,把新兵照旧分成以灶火堆为中心的四十个小组,然后一组一组慢慢梳理过去,把他们排成最最简单最不用动脑子的三十人单路纵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