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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

    眼下偏愁得在屋内踱步。

    听见叩门声伴着那问询的声音起时,他先是一怔,接下来才连忙走上前去应门,只道:“在的。”

    “吱呀”一声门拉开。

    任为志看见了立在外面的人,竟是个一身素净的姑娘。

    他朝她身后望了望,也的确没看见旁人,不由有些困惑:“是,姑娘找我?”

    尤芳吟没料着他开门这样快,叩门的手还举在半空中,这时便有些尴尬地放了下去,道:“如果您是任公子的话,那我找的便是您了。”

    任为志不认识她,只道:“姑娘为什么事?”

    尤芳吟想起做上笔生丝生意时许文益教给自己的话,该言简意赅时绝不卖关子,便十分简短地道:“自流井,盐场,卓筒井,出钱入股。”

    任为志顿时微微张大了嘴,只觉不可思议:这姑娘看上去可不像是有钱的样子啊!

    可京城里什么人物没有呢?

    自己一无所有,总不能是谁搞了个美人计来骗他的图纸吧?

    他想到这里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往后退开一步来,将尤芳吟往里面让,道:“原来也是为盐事来的,请进。还未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尤芳吟以前虽同许文益谈过生意,可许文益年纪不小连孩子都有了,她只当许文益是长辈。

    这任为志却与她同龄。

    进得他这寒酸的客房后,她难免有些拘谨,只道:“我姓尤。”

    任为志点了点头:“那在下便称您‘尤姑娘’吧,请坐。”

    客房里只一张光秃秃的方桌,上头搁着一盘已经冷掉的玉米烙饼,并几只茶盏,一壶茶水。

    边上摆了三把椅子。

    他请尤芳吟坐到了自己的对面,然后端了茶壶为她倒上一盏茶,惭愧地一笑:“前些天待客为人奉上这样粗淡的茶水时,在下尚有些抹不开颜面,可山穷水尽至此,便是想做面子也做不了了。境况所迫,还请尤姑娘不要嫌弃。”

    尤芳吟倒有些受宠若惊,双手将茶盏接了过来,只想起自己在伯府里是连口粗茶也喝不上的,一时竟觉有些荒凉,只低低道:“不嫌弃的。”

    任为志看着她。

    她捧着茶盏喝了一口,目光一垂时看见了那盘冷掉的玉米烙饼,便抬眸望了任为志一眼,慢慢道:“这我能吃吗?”

    任为志一怔,看了看那盘烙饼,一张脸都快烧了起来,说话也变得磕磕绊绊:“这、这,中午的,吃是能吃,只是已经放冷了……”

    尤芳吟弯唇笑:“没关系。”

    她只是有些饿了。

    得了主人家的应允,尤芳吟便暂将茶盏放下,从那盘中拿起一块玉米烙饼来,小口小口地咬了吃。

    冷掉的食物滑入腹腔,被身体的热度温暖。

    她明明也没觉得自己很委屈,可才吃了几口,眼泪便不知觉地一串串地滚落下来,险些哽咽。

    任为志只以为是来了个不同寻常的主顾,哪料着她连半块烙饼都没吃完便哭起来?一时之间手忙脚乱,想找方锦帕来递过去,可半天也没找到。

    只能干干地道:“你,你别哭,别人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尤芳吟埋下头去,盯着那块玉米烙饼上被自己咬出的缺口,却喃喃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活着都这么难,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任为志忽然愣住。

    姜雪宁在车上等了有许久。

    往左边看,茶楼里尤月不出来;往右边看,客栈里尤芳吟不出来。

    她觉得很无聊。

    无聊怎么办?

    尤月在自己府里作威作福,总欺负虐待尤芳吟,那她不下去找找尤月的晦气,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啊。

    这样想着,姜雪宁果断道:“下车。”

    棠儿、莲儿扶了她下来,她便直接往旁边茶楼去了。

    这茶楼是回字形,下头搭了个台,专留给人唱戏或者说书的,只是这时候既没有唱戏的也没有说书的,看着颇为冷清。

    尤月在二楼。

    姜雪宁进去便朝楼上看了一眼,正好能看见尤月的位置,便对着迎上来的堂倌一指那位置,把憋了好些日子的骄矜气都拿了出来,道:“我要楼上那个位置。”

    堂倌一看她来的架势,再看这一身打扮,就知道是个有钱的主儿,当下笑脸都堆出来了,想把人往里头迎,谁想到这娇小姐出口惊人。

    笑脸都僵住了。

    眼皮跳着朝楼上看了看,他咽了咽口水道:“可,可那位置已经有人了……”

    姜雪宁眼皮一掀,斜睨他一眼:“叫她滚啊。”

    堂倌:“……”

    看出来,这姑娘跟上头那位有仇,是找事儿来了啊!

    堂倌额头上冒冷汗,一时不知该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