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059

    处罗只觉身下土地震颤不止,耳中轰鸣声响作一片,不禁有些失神。窟含真汗出如浆,扯过处罗马缰扔给身侧一将:“护可汗急回!”勒紧了辔头,去摸鞍侧银枪,怎耐送客之时不曾带得,只好撤腰刀在手,用力挥舞:“众儿郎奋力杀敌!”一马当先,便朝迎面而来的硕大黑棒撞去。送行的仪仗军伍以及数万护卫精骑随之奔行,俱都高声吼叫,迎向隋军。

    窟含真擎刀直冲,已顾不得生死。这几日谈的好,为使迎送方便,寨外的拒马、铁蒺藜、竹刺、鹿角尽都收起,重新摆放已然不及。又不能全军尽退,急退必乱——大家一窝蜂涌向寨门,相互间自行踩踏不知要死多少人,处罗杂在乱军中,也有危险。为护处罗,只能设法阻拦孟庆片刻,窟含真便不顾骑军交锋大忌,不避不让,使轻骑与隋军甲具重骑对冲,自己更是将对手的厉害抛在脑后,索性照直了孟庆去。

    孟庆见窟含真马来,居然只在手中挥舞一柄二尺长腰刀,不禁暗暗好笑,心头有些发软,将大棒垂下戳出之时,便略略压低,减了几分力。只是坐下马儿已跑的性发,如箭攒射,这一棒借着马势,仍是无可抵御。两骑甫接,窟含真引刀下击隔挡大棒,“咣”地一声大响,那腰刀不由分说断作两截。狼牙大棒带着风声望前直捅,硬生生戳在窟含真坐骑肩胛处——那马便连丁点嘶鸣也发之不出,顿时骨头碎裂,向后翻滚。

    孟庆也不理窟含真死活,“呜——”地发一声狼嚎,左手刀右手棒一齐舞起,直撞入突厥大队中去。

    安定南路,万骑长阿史那献知道不妙,西边传来的轰鸣他一听便知,是大批甲具骑装的急驰碰撞声。急提两寨骑军出行救援,却被营外无数牛羊马匹阻住。叫军士驱赶斩杀牲畜时,安定城门忽然大开,五六万隋军涌来一阵好射。他只好缩回去,隋军也不射了;过些时整好马队再出,隋军又射。如此三番五次,死了总有万余人马方才理清牲口,冲到隋人面前。却见隋人弓手边射边退,后阵步军手持丈余长枪缓步向前,一时间枪林箭雨,再也前进不得。

    安定城中,裘公公、张素、列娃、都蓝启民共处一室。张素心急火燎:“外面这般吵闹,不若城头看看去?”

    裘公公道:“公主不要急。张帅有言在先——时刻均有快马传递消息,只不许这室中的三人外出。此时杀的正酣,老奴却不敢违抗戍主军令,公主勿怪。”

    张素奇道:“哪三人?”

    裘公公道:“公主、可敦并小可汗三人。”

    张素怒道:“胡说!本公主又不是突厥胡蛮,如何不许外出!”跳起来道:“待本公主奏过皇上,裘福你竟敢囚禁公主……”

    裘公公忙道:“不是老奴,是张须陀张大元帅的意思。便是孟将军,也说道……”说到这里,便停住。

    张素问:“他说甚么?”

    裘公公欲言又止:“孟将军的说话有些粗鲁,公主是听过的,老奴却不敢直言。”

    张素道:“快说快说,不怪你。”

    裘公公道:“他言道,咳咳,孟将军言道:‘公主的小模样儿当真不错,我见尤怜。莫叫她再去战阵上厮混,划花了脸不好看。’”

    张素闻说,心花绽放,又坐下来:“我又不是要去厮杀,只在城头看看么。大天白日的去劫人家营寨,黑厮可别是出了个馊主意……也不知现下怎样了。”又道:“还有我爹,好生叫人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