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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9)

来子爱逗,爱开玩笑,但也爱认真。

每天的每次例行公事的巡逻之前,他也总要拾掇得头上脚下一丝不苟。一次,在沟底走热了,我把领扣衣扣解开,他还狠狠瞪我一眼,低喝:“系上!”┅┅为他的烂裆,我多次建议他贴身甭穿短裤,好得风,他根本不听┅┅来子好个头、好身板、好脸膛、好眉眼,端了崭新的快枪戳在那儿,胜过画家雕塑家装扮出的解放军叔叔。

蹲洞、串山沟,这满世界就只有来子成为我赏悦的一道风景,也似乎只有他配做我百赏不厌的一道风景。这是缘份,也是命,我想。

只被告之中越的关系日益紧张,连队每天练兵紧张得近于疯狂,我们这里(还有对面那两个小老越)却依如一架旧钟,只是一个使人昏昏欲睡的节奏。

“我快寂寞疯了!”我冲山谷大喊。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来子却极冷静。

“是啊!咱俩还能说话解闷,那‘腔子’和‘嘟噜’就够呛,两人有嘛话可说呢。”

“你呀,”来子苦笑了,“看《三国》掉眼泪┅┅”

“操你小老越吮瘪带响儿的妈!”

我扭头冲崖下狠骂,沟里响成一片。

“别无事生非了┅┅”

来子说,他痴痴看向洞外莫测的昏暗。

连续阴天,来子的烂裆犯得更厉害,钻心的痒巾了又刺骨的痛,几包“六一散”敷上,满裆成了稀泥塘,走路哈叭着两腿。巡逻时,挺胸甩臂气宇轩昂,回洞,赶紧脱裤拿柴药水、棉团抹,边抹边呼溜呼溜吸气┅┅“来子,再巡逻时我一个人就行,你甭去了,来子!”我见了,实在好心疼。

“那怎么行,万一有什么情况呢。”

“能有什么情况,有啥事我也能应付。”

“我不放心┅┅肖,我只盼着,能亲眼见到打完仗,你全身全尾地回去┅┅”

“天下青山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

“胡说!”来子竟动气地低吼了,“你要做英雄豪杰,等我离开或我先┅┅完了,你再做,我管不着。我有一口气,也要看着你回去!”他见我木呆着,放缓了口气,“其实,我不爱听你这晦气话,别扭。”

“我懂,来子。”我不再张牙舞爪。

我懂他的心。他总认为是他带坏了我,连累我也受这惩罚。但我不这样认为,用上学时政治课上老师讲的哲学道理说,这是偶然中的必然,假若我没遇到来子或来子没遇到我,假若不是由我被派来为他帮忙而又同住一室,又会怎样?而且,我觉得营副教导员也不是故意惩罚我们,他是因循一种惯例,他已经调到省城的军区司令部做什么参谋去了,他的岳父是北京一个够地位的高官,他的心思放在走门路调离这大战一触即发的前线,他不至于对我们两个小人物这查无实据的“问题”耿耿于怀,他甚至也根本不相信我们会毁坏能把蒋介石赶下海,把美帝赶回朝鲜三八线的武装长城。我真不希望来子总为此自责自罪,从结识他到现在,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走到什么地步,也不会把责任归罪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