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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凯特琳

    “陛下!”格林普尔家族的科棱爵士策马向看台奔去。“恕我打扰您陛下”他单腿跪地。“我很荣幸地为您带来凯特琳·史塔克夫人她是她儿子临冬城主罗柏·史塔克的信使。”

    “临冬城主和北境之王爵士。”凯特琳纠正同时翻身下马走到科棱爵士身旁。

    蓝礼国王似乎很惊讶。“凯特琳夫人?欢迎欢迎之至!”他回头望向他年轻的王后。“我亲爱的玛格丽这位便是临冬城的凯特琳·史塔克夫人。”

    “非常欢迎您史塔克夫人”女孩温和有礼地说“对您亲人的遭遇我感到非常遗憾。”

    “谢谢您”凯特琳说。

    “夫人我向您起誓兰尼斯特将为谋害您的丈夫付出代价”国王声明“一旦我拿下君临即刻把瑟曦的人头交给您。”

    这能让奈德回到我身边吗?她想。“听到您愿意声张正义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大人。”

    “陛下”新任的蓝卫布蕾妮尖锐地更正“而且你应当在国王面前跪下。”

    “大人和陛下之间的差距比你想象的要小得多小姐。”凯特琳说。“蓝礼大人戴着王冠我的儿子也一样。依我看我们与其站在尘土和泥泞中争论礼仪与头衔不如马上来谈谈许多更迫切的话题。”

    听罢此言蓝礼部下不少贵族蠢蠢欲动国王本人倒只笑笑“说得好夫人。战争结束之后我们有的是时间讨论‘陛下’的问题。告诉我您儿子打算何时进军赫伦堡?”

    除非明了这位国王真实的打算否则她决不把罗柏的部署向他透漏一星半点。“我并未列席我儿的作战会议大人。”

    莫非你已被悲伤所淹没

    “没关系我应该感谢他毕竟他吸引了兰尼斯特大部分的军队。对了他拿弑君者怎样?”

    “詹姆·兰尼斯特目前被关在奔流城的牢里。”

    “还活着?”马图斯·罗宛伯爵惊讶地接口。

    蓝礼也十分困惑他说:“看来冰原狼果然比狮子温和。”

    “比兰尼斯特温和”奥克赫特伯爵夫人苦笑着呢喃道“好比比大海干涸。”

    “我看是懦弱。”蓝道·塔利伯爵留着一把短硬灰胡说话出了名的耿直。“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史塔克夫人但罗柏大人应该亲自前来向国王陛下表示臣服别要躲在母亲的裙子里。”

    “罗柏国王正与强敌对抗大人”凯特琳冰冷而有礼地回答“他可不是在比武玩闹。”

    蓝礼露齿而笑“放松放松蓝道大人别太卤莽了哟。”他招来一名身着风息堡服饰的侍从。“去为夫人的随从安排住所一定确保他们安全舒适。我将邀请凯特琳夫人住进我自己的营帐。自从好心的卡斯威大人把自己的城堡供给我使用后营帐已经空了好几天。夫人您休息好之后我很荣幸邀请您与我们共进晚餐参加男爵大人安排的宴会。这是一次送别宴大人他一定早早盼着我饥肠辘辘的大兵们快些离开哪!”

    “并非如此陛下”一位纤细的年轻人抗议此人大概便是卡斯威。“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属于您。”

    “每当别人这么对我老哥劳勃说他总是信以为真”蓝礼道“你有女儿吗?”

    “有的陛下。有两个。”

    “那你应该感谢天上诸神我不是劳勃。全世界的女人我唯一想要的只是我可爱的王后。”蓝礼伸手抱住玛格丽扶她起身。“等您养足精神后我们再谈凯特琳夫人。”

    蓝礼带着他的新娘朝着城堡走去他的侍从则把凯特琳带到国王那绿丝绸做的大营帐前。“需要什么请尽管开口吩咐夫人。”

    对这地方凯特琳真是无话可说我还需要什么?帐里的空间比寻常旅馆的厅堂还大各种奢侈品比比皆是:羽毛床垫和毛皮睡衣一个木板镶铜、足够两人共用的大浴缸用来驱散寒夜冷气的无数炭盆悬吊起的皮革折椅摆放着墨水瓶和鹅毛笔的书桌桌上还林落地摆放有一盘盘桃子、李子和梨子一圈精致的银杯围绕着一壶葡萄酒一堆雪松木箱子装满蓝礼的换洗衣物、书籍、作战图、以及一架高竖琴一把长弓和一袋箭。四周还有一对红尾巴的猎鹰和一堆精心打制的兵器。他真舍不得亏待自己呀这个蓝礼她边看边想。难怪他的军队走得这么慢。

    营帐入口两旁国王的铠甲哨兵似的矗立:一套森林绿的全身铠雕镂着金饰头盔上有两根庞大的金鹿角。甲胄打磨得那么闪亮以至于她能从胸甲上看清自己的脸庞那张脸活像深埋在一条又深又绿的河中瞪望着她。一张被淹死的女人的脸凯特琳想。莫非你已被悲伤所淹没?她断然转头痛恨自己的脆弱。哪有余暇来顾影自怜?她必须赶紧洗掉暨间的灰尘换好适合国王盛宴的服装啊。

    与她同往城堡的包括文德尔·曼德勒爵士卢卡斯·布莱伍德派温·佛雷爵士等几位贵族。卡斯威城堡的“大厅”其实算不得大蓝礼的骑士挤满了房间只能在长凳上为凯特琳的随从安插座位。凯特琳坐上高台左右分别是红面孔的马图斯·罗宛伯爵和绿苹果佛索威家的琼恩爵士。琼恩爵士待人亲切爱开玩笑;罗宛爵爷则礼貌地问候她的父亲弟妹和儿女。

    塔斯的布蕾妮坐在长桌末端。她并没换上贵妇的礼服而是穿着骑士的服饰:天鹅绒上衣上缝着玫瑰与苍天的四分纹章此外还有马裤、靴子和做工优良的剑带崭新的彩虹披风披在后背。可是没有衣物能遮掩她平庸的相貌:满是斑点的巨手又圆又平的脸暴突的牙齿。没有了铠甲她的体形看起来也极丑陋宽阔的臀部粗壮的大腿隆起的、肥厚的肩膀却一点胸部也无。从她的一举一动中可以看出她自己也深感困扰并默默地承受苦痛。她只在必要时简短作答几乎从不把视线自食物上抬开。

    这里的食物供应的确充足战火并未触及丰饶繁华的高庭。在歌手和杂耍艺人的表演中人们先享用了烈葡萄酒煮的梨子接着是滚盐炸脆的美味小鱼和填满洋葱、蘑菇的公鸡。随后是大块烤得棕黄的面包堆积如山的芜箐、甜玉米和豌豆上等火腿和烤鹅一盘盘啤酒和大麦墩的野鹿肉装得满溢。至于甜点卡斯威男爵的仆人们端出一碟蝶由城堡厨房精制的糕饼有奶油天鹅糖丝独角兽玫瑰状的柠檬蛋糕加香料的蜂蜜饼干黑莓馅饼苹果酥黄油乳酪等等

    丰盛的晚宴并未提振凯特琳的食欲但眼下她的使命成功与否全赖于她的坚强丝毫不能展现脆弱。于是一点一点她吃了下去一边留心观察这个称王的人。蓝礼左边坐着他年轻的新娘右手是新娘的哥哥。虽然洛拉斯爵士的额上还绑着白色的亚麻绷带但他整个人已完全从日间的不幸中恢复过来。他正如凯特琳料想的那么英俊。他的眼神不再呆滞而变得聪明伶俐、灵动有神;他那一头自然卷曲的漂亮棕不知会让多少少女羡慕不已。比武时那件破烂的披风已被一件新的取而代之这是蓝礼彩虹护卫华丽的条纹丝披风钩扣是高庭的金玫瑰

    蓝礼国王不时拿匕尖挑食物给玛格丽或俯身轻柔地在她脸上印下一吻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和洛拉斯爵士玩笑戏语或说悄悄话上。显然国王很享受食物和美酒但他并没有酗酒或滥吃。他不时开怀大笑不论与出身高贵的领主还是地位卑贱的女仆他都能亲切交谈。

    她已成为真正的女人

    有些宾客就没那么收敛了。他们喝得太多声音太吵使她不得安宁。威廉伯爵的儿子乔苏拉和埃利斯为谁将第一个翻过君临的城墙而争论不休;瓦尔纳伯爵将一名女侍抱到膝盖上用鼻子拱她的颈项一边将手伸进对方胸衣;绿衣卫古德自诩为歌手正在拨弄竖琴演奏一曲狮子尾巴打结的歌;马克·穆伦道尔爵士逗着一只黑白相间的猴子拿自己餐盘里的东西喂它;最夸张的要数红苹果佛索威家的坦通爵士他跳到桌上誓要在一对一决斗中干掉桑铎·克里冈。若不是这位爵士的一只脚刚巧插进了调味瓶人们还不会笑得那么厉害。

    当一位肥胖的弄臣从镀金的锡桶中跳出头戴布制狮子帽绕着桌子追逐一名侏儒拿起气球打击对方的头颅时这场闹剧达到了高氵朝。蓝礼国王笑完后询问弄臣为何追打自己的“兄弟”。“哎呀陛下我是弑亲者呢”弄臣回答。

    “是弑君者!你这傻瓜中的傻瓜。”蓝礼道全场哄堂大笑。

    坐在她身边的罗宛伯爵没有加入嬉闹。“他们好年轻”他道。

    是啊。当劳勃在三叉戟河上斩杀雷加王子时百花骑士还不满两岁。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也都是这个年纪。君临城陷时他们尚为婴孩铁群岛的巴隆·葛雷乔伊起兵时他们还在安享无忧无虑的童年。他们从未见识血光沙场凯特琳一边看着布莱斯伯爵怂恿罗拔爵士表演匕特技心里一边想。对他们而言这不过是场游戏一场盛大的比武会而他们将在其中猎获光辉、荣誉和宠幸。他们是沉溺于歌谣和故事的小孩小孩子总以为自己力大无穷。

    “他们会在战争中长大成熟”凯特琳道“就和我们一样。”当劳勃奈德和艾林举起叛旗对抗伊里斯·坦格利安时她自己也是个小女孩。但等战争结束她已成为真正的女人。“我怜悯他们。”

    “为什么?”罗宛伯爵问她“瞧瞧他们年轻力壮充满生机和欢笑。哈活力充沛充沛到他们不知如何是好。我敢说今夜又会有无数私生子出世。为何要怜悯他们?”

    “因为这不会久长”凯特琳悲伤地回答“因为他们是夏天的骑士而凛冬将至。”

    “你错了凯特琳夫人”布蕾妮用和铠甲一般深蓝的眼睛打量着她“我们是夏天的骑士对我们而言凛冬永不会到来。即便在战斗中牺牲也会有歌谣传唱我们的事迹。在歌谣里永远都是夏天。在歌谣里所有的骑士都是英雄所有的少女都是美人阳光则永远普照大地。”

    孩子不论你情愿与否凛冬终将降临到每个人身边凯特琳心想。对我而言它降临在奈德横死的那一刻;对你而言它也将降临只怕会快得乎你的想象。她没有心情去探讨这个话题

    国王替她接了围。“凯特琳夫人”蓝礼唤道。“我想呼吸新鲜空气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凯特琳立刻起身。“荣幸之至。”

    布蕾妮也跟着起立。“陛下您不能没有保护。请稍等片刻容我穿戴铠甲。”

    蓝礼国王微笑:“如果我在卡斯威爵爷的城堡深处在我全部军队的包围下都不安全那么多一把剑又有什么用呢……即便那是你的剑布蕾妮。请坐下来好好用餐。需要你的时候我自会召唤。”

    他的言语给她的打击比她今天下午在武场上承受的任何一记都要深重。“遵命陛下。”她垂头丧气地坐下来不再抬眼。蓝礼挽起凯特琳的手臂带她离开大厅路遇一名无精打采的卫兵。对方一见他连忙立正差点没把长矛松脱。蓝礼拍拍兵士的肩膀跟他说了句俏皮话。

    “请这边走夫人。”国王带她穿过一道矮门来到一座塔楼的阶梯前。接着他们向上爬去途中他说:“呃只怕巴利斯坦·塞尔弥爵士和您儿子一块待在奔流城吧?”

    “没有”她困惑地答道“难道他不在乔佛里身边?他可是御林铁卫的队长啊。”

    蓝礼摇头。“兰尼斯特嫌他老迈将他的披风给了猎狗。听说他离开君临时誓为真正的国王继续服务。今日下午布蕾妮要求的那件披风原本是我留给塞尔弥的希望他能投奔于我。他一直没在高庭出现我猜想他或许去了奔流城。”

    “我们没见到他。”

    “唉他老则老矣可确实是个好人。但愿他别受什么伤害。兰尼斯特都是些大混蛋。”他们又上几级阶梯。“劳勃逝世当晚我打算用手下百名卫士援助您丈夫我劝他把乔佛里控制起来。如果他听了我的话眼下他就是摄政王我也不必出兵去争夺王位了。”

    “奈德拒绝了你。”这还用说吗?

    “他誓保护劳勃的孩子”蓝礼说。“而我没有独自起事的实力。所以一当艾德大人赶走了我我只能抓紧时间一走了之。如果不走王后会让我和我哥死在一起。”

    如果你留在君临全力支持奈德他一定还活着凯特琳苦涩地想。

    “我很欣赏您丈夫夫人。他一直都是劳勃最忠实的朋友我明白……但恕我直言他脑筋太死不懂能屈能伸的道理。现在让我给您展示一番。”阶梯到了尽头蓝礼推开一扇木门带她踱到屋顶。

    卡斯威男爵的堡垒其实没有高到可以称为塔楼的程度只因四周都是平坦空旷的原野凯特琳才能极目眺望遥远的地平线。不论望向何方惟有焰火可见。火焰如同坠落的繁星覆盖四野组合成无穷无尽的星辰大海。“夫人请您好好算算。”蓝礼平静地说“即便数到旭日东升也数不完。奔流城夜间有多少营火能告诉我吗?”

    凯特琳听着隐隐约约的音乐声从大厅里渗透而出散于夜空之中。她不敢去点数那繁星。

    “听说您儿子越过颈泽时身边跟了两万人马”蓝礼续道“现在三河诸侯也追随他或许他有了四万人。”

    没有她想相去甚远我们打仗折了不少兵马还有的回家忙收获去了。

    “而在这里我有两倍于此的军队”蓝礼道“这还仅是我手下大军的一部分。梅斯·提利尔带着一万兵士留守高庭另一支强大的队伍替我看守风息堡不久多恩人也定将带着他们的军力加入我方。还有别忘了我哥哥史坦尼斯他拥有龙石岛统御狭海诸侯。”

    “忘了史坦尼斯的恐怕正是您吧”凯特琳道话一出口方才觉得过于尖锐。

    “您指的是……他的继承权?”蓝礼大笑。“就让我们直说吧夫人。史坦尼斯要当上国王那才叫可怕。不他不适合当国王。人们尊敬他甚至畏惧他但没有人喜欢他。”

    “可他仍旧是你的兄长。如果你们兄弟俩真有这个权利要求铁王座那也应当是史坦尼斯大人。”

    蓝礼耸耸肩。“告诉我我老哥劳勃有什么权利要求铁王座?”他没有等她回答。“噢的确人们传说拜拉席恩家族和坦格利安家之间有血亲关系数百年前的联姻私生次子和老王的大女儿……除了学士谁在乎这个?不劳勃得到王座靠的是他的战锤。”他伸出手臂扫过无边无际的篝火。“是的这就是我的权利和劳勃当初一样。如果您儿子象他父亲支持劳勃一般支持我他将现我是个慷慨的人。我会乐于承认他的一切领地、头衔和荣誉。只要他高兴他可以永远统治临冬城。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保留北境之王的称号。只需他向我屈膝臣服承认我是他的主人。国王的称呼不过就是一句话而顺从忠诚服务……这些才是我的目的。”

    “如果他不愿把这些给您呢大人?”

    “我想当个国王夫人并且决不要一个肢解的王国。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三百年前一位史塔克的王向龙王伊耿屈膝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机会成功。这是明智之举。您儿子为何就不能当个明理的人呢?只要他投入我帐下便能底定大局。我们”蓝礼突然停下烦乱地望着前方。“怎么回事?”

    铁链的卡嗒声宣告闸门正被升起。在下方的院落一位带着有翼头盔的骑手猛力催促着他那匹气喘吁吁的坐骑。“有急事禀报王上!”他高喊。

    蓝礼从城垛口探出头。“我在这里爵士。”

    “陛下。”骑手踢马靠前。“我尽了最大努力赶来。从风息堡。我们被包围了陛下科塔奈爵士正与他们交战但是……”

    “这……这不可能。泰温大人离开赫伦堡我怎会一无所知?”

    “不是兰尼斯特主公。是史坦尼斯公爵兵临城下。现在他自称为:史坦尼斯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