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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她摇下车窗,冲父亲喊道:“你为什么让这种事情发生你眼睁睁看着狗咬他的腿,就在旁边看着”

    父亲什么也没说。这时小弟弟醒了,母亲朝姐姐大吼,让她把“哭吧精”抱到车外面。

    母亲让父亲从后备箱取来一瓶水,帮我清洗伤口,在上面又涂了酒精,一阵刺骨般的疼痛袭来。之后,她到驾驶座位上挨着我坐,父亲抱着小弟弟在路边来回踱步,呼吸清新凉爽的空气。

    “这些石榴难道不是你买的我知道附近没有一家商店。”她非常急切地盯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不要让我问你两次,不要撒谎惹我不高兴。”她严厉地说。

    她的目光一直没离开我的嘴,直到我一五一十地讲完。

    “这一路上,我一看不到你就担心。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她说着将我搂在怀里。

    “好的”我说。我真想大哭一场。我还记得在我们家庭院里帮着祖父饲养家畜,在一张长桌布上吃饭,与我堂兄弟们和姑姑们开玩笑,在一起看电视。那些事情虽然历历在目,可又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为了减轻疼痛,我叹了好几次气。

    “怎么样,卡伊斯”母亲问。她揽着我的头倚在她胸口,揉按我的背。我不能多说话,耳朵里有轻微的耳鸣声。我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还疼吗”她问。

    “是的,妈妈。”我说。

    “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吗”她说。

    “没有,就这些。就是一点小伤,有点痛,我很累。”我说。

    “好吧,只要你想睡那就睡吧。”她拍着我的后背,就像我是个婴儿似的。我在她臂弯里睡着了。但我知道我是个小偷,我的罪不可饶恕。

    第8章

    花园

    我醒来时见自己一个人在车里。父母、姐姐妹妹们和弟弟坐在外面的地上吃早餐呢。他们的早餐很丰盛,奶酪、黄油、牛奶、酸乳酪自制果酱、热乎乎的馕,还有刚泡的茶。我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眼前的景象是真的。每个人的嘴里都塞满了食物。我的肚子也饿得咕噜咕噜直响。我推开门,想跟他们一起吃东西。我左脚刚一着地,针扎般的痛便向我袭来,就像一把滚烫的刀子正刺穿我的皮肤。父亲见状连忙过来帮我。我没有问食物是从哪里来的。煎熬了两个星期后只要能吃上黄油、果酱和牛奶,我就很高兴了,管它从哪来的呢

    “一位村民请我们去他家。”母亲说。

    “村民谁啊”我问。

    “哦,我想你认识他。”她说。

    “我认识他怎么可能呢”我说。

    “因为昨晚你听到他唤他的狗了。”她说。

    我因为害怕和害臊而僵住了。“我偷石榴的那座花园的主人”我问。姐姐妹妹们瞪着我,瞅得我心里直发毛。她们异口同声地说:“你偷石榴了你是个小偷”然后,她们开始小声说我:“小偷,小偷,小偷。”

    “不许再说了”我说。

    “闭嘴,姑娘们他是为我去摘的石榴。我让他那么做的。要是谁再说小偷,就给她一巴掌”父亲说。

    “那人的儿子今天早晨来敲我的车窗,”母亲说,“我们还在车里睡觉呢。他把衣服还有那些物品都放在这里了。他说他父亲以为我们是开车四处走的现代游牧民。”

    我们一听“现代游牧民”,都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知道我昨晚从他们花园偷石榴了吗”我说。

    “知道,他儿子看到你了。”她说。

    “他们见到我准会叫我小偷。”我说,同时脸上臊得发热。

    “我想这家主人不会管客人叫小偷的。”母亲说。

    “也许他会称呼你为小偷先生。”我姐姐说,其他妹妹在笑的时候都把脸埋起来。我叹了口气,开始坐下吃东西。

    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男孩从马路对面走过来,跟我们打招呼。然后,他开始收拾碗碟,把盘子摞起来。收拾完他站起身,邀请我们跟他一起去他家。

    “我的家人正等着你们呢。”他非常温和地说。

    男孩打开种满石榴树的园子的大门。里面非常大,有两间小平房,一间背倚北面的围墙,另一间背靠南面的围墙。在园子中央有一顶用黑粗布做的帐篷,用几根木杆进地里,撑起一片阴凉。一个上了几分年纪的人从一幢建筑里出来,迎着我们走来。他与我父亲握手,向母亲致意,并对我们表示欢迎。寒暄过后,他问我腿伤得怎么样。

    “你家的狗昨晚饿极了,于是我就让它在我腿上咬了一口。”我说,极力想用玩笑来掩饰我的窘迫。

    听我这么说他笑了笑,回答道:“你应该敲我家的门,我会多给你摘几个石榴的。”

    父亲对这位老者说:“都是我的过错。我担心这个村子没有谁对我们冒昧到访表示欢迎,尤其是在晚上。自从战端开启以来,人人自危啊。”

    “这是实话。不过现在,我们算认识了,我们互相不再是陌生人了。我们是一家人了。”老人说。

    狗又开始叫。连狗的影子还没看到,我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老者继续说道:“在我们家你们是受欢迎的客人,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他指了指背靠南墙的几间屋子说:“房间里有水、电和电视,还有收音机。我给你们拿几条毯子,房间里已经备好床垫和枕头。你们要是愿意和我们一起吃饭,我们不胜荣幸。”

    “你真是太慷慨了,”母亲说,“不过我们不能以不速之客的身份打扰你们。”她面带微笑地说。老者也微微一笑。

    “是啊,你说得对你们是不速之客,可是不速之客是真主赐给我们的礼物。我家的大门始终为他们敞开。他们带来了真主的仁慈。”老者说,“我给你们拿些碗碟来,这样你们就可以自己做饭了。园子里的香草、蔬菜和水果你们随便摘。”

    “你真是太善良了。”父亲说。

    “这个园子不是我的,是真主的。”老者答道,“真主之所以赐给我这个园子,就是为那些有需要的人准备的。事实上,真主才是万物之主,不论赐予我们什么,我们仅能享用几天而已。”

    他的家人也来迎接我们。他有4个女儿和3个儿子。在那些女人中间有一位比他年轻许多,几乎跟他大女儿年龄相仿,长得非常漂亮。

    “她是你的妻子”母亲问道。

    “是的。她是我第二个妻子。我们5年前结的婚。”老者说。他妻子在生人面前非常害羞,她邀请我们到园子后面她住的房子去做客,我们随着她向园子后面走去,父亲和老者及他的儿子们边走边聊政治。几分钟后,他走到我们跟前,小声对母亲说,我们的东道主是位了不起的人。

    在一个杏树环荫的地方,我们与他们全家一起吃了顿丰盛的午餐。大家谈笑风生,一见如故,仿佛已经认识很多年了。老者让我们叫他叔叔,称他妻子为婶婶。我们谈我们的生活。父亲告诉他们他和祖父是如何损失了6000张地毯,现在除了家人和那辆车,已经一无所有。

    “真主能赐予你们,也会从你们那儿把那些东西拿走。”老者说。

    “我是个拳击手。我能打倒任何人。阿富汗派我到俄罗斯和所有中亚国家去参加比赛。可是,我如何与这个疯狂的世界做斗争呢”父亲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我敢说他脑海里想的准是在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拳击比赛上夺魁的事儿。

    “盛世和乱世都一样,就像生命的春秋更替,没有什么能永远存在。”老者的脸上挂着敦厚的笑容,但他说话时面色非常严肃,“我们国家的问题在于我们的地理环境,周围强邻环伺。我们愚蠢的政客放任他们干涉我们国家的内政。”

    吃罢午饭,他把我们领到客房。我们经过园子中央的帐篷时,两条大狗从里面跳出来,吓了我们一跳。我那几个妹妹躲在母亲身后。两条狗脖子上带着结实的项圈,拴着很粗的链子。可是它们跳起来的力气很大,我真担心它们会挣脱锁链。

    “这些狗可以看家护院,尤其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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