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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通过玩“古尔赛”,我交了许多新朋友。我决定永远不离开马扎尔,即使战火蔓延到这里。离开家这么久,我从未有过这么多朋友。我只希望瓦基勒和祖父能快点来,为此我每天都要祈祷。我知道瓦基勒会在“古尔赛”上击败其他所有孩子的。

    在许多方面,我们的生活已经变得像“古尔赛”游戏一样。我们从一地跳到另一地,盼望没人能把我们撞倒。

    第11章

    老师

    那天,整晚都在下大雪,我无法去神祠了。我待在家里。一整天,我都听到隔壁传来砰砰声。翌日,又下起大雪来,继续传来砰砰的声响。事实上,从抵达马扎尔第一天开始,我就听到了这种声音。不过,在家里我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上面。最后,我问姨妈这是什么声音。

    “那些人是地毯织匠,”她说,“他们几个月前就搬来了。尽管这种响声是他们弄出来的,可他们都是些好人。”

    两年前在学校时,我们就学过如何打简单的地毯结,并织过一块小地毯。我还把这块小地毯送给了校长。他用一个绿色框子裱起来,挂在走廊里。每次经过长廊时,看到相框下署有自己的名字,我都会感到非常自豪,尽管这块地毯织得并不怎么样。我一直希望学会在地毯上织出复杂的图案,可是还没有任何人教过我。

    “他们真的是织大地毯的吗”我问姨妈,“他们弄出的噪音这么大。”记得我织小地毯时,可没有他们的噪音大。

    “如果你愿意的话,还是自己去瞧瞧吧。”姨妈说。

    我向姨妈借了双拖鞋,其实从我们房间门口到他们那儿很近。雪像针一般刺痛我的脚底,走到半道雪就没到大腿处,幸好我里面穿的是宽松棉裤。我开始连颠带跑,见他们的门开着我很高兴。没有人邀请我,可我径直跑了进去。在庭院里,雪已经清扫干净,温暖和煦的阳光正将地面上的水慢慢晒干。

    这幢房子每个房间都很大。每间屋子都有一台大而扁平的织布机,像中国式的桌子一样,只比地板高出几英寸而已。在第一间屋子里,约摸7个人正在一台非常宽的织布机上织地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工作。他们坐在已经织好的那部分地毯上,俯下身子打下一排结。

    我贸然闯进去,他们马上停下手中的活计,有的刚打了一半的结。我告诉他们,我就住在隔壁姨妈家。他们听罢,谁也没开口。我对他们织地毯太好奇了,对他们的举动我根本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妥。

    起初,他们有点儿腼腆,谁也没搭理我。不过,当我挨着他们坐下,打了几个结后,他们见我能准确无误地打好一个结时,便释然了。他们用土库曼语小声说着什么,我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小孩子们与家长一起干活。这里的一切与我姨妈家都大相径庭。在姨妈家,表兄妹们和我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玩游戏,我姐姐则在我旁边指手画脚,她心思根本不在俄罗斯电视频道播放的节目上,这些节目我们在喀布尔根本看不到。在这里,小孩子们在说话时,不时打量我。尽管我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我清楚他们谈论的是我。慢慢地,他们尽量用达里语与我搭话,我们找到了一种彼此沟通的方式。

    这里的女性戴了很多珠宝饰品。当她们用一把很重的金属梳子整理织地毯的毛线时,手镯和脚镯发出悦耳的响声。每当身体前倾打结时,她们的耳坠都垂得很低。她们佩戴玛瑙、珍珠和祖母绿,连衣服也同样华丽。

    在每台织机上,我都试着打了些结谁也没阻止我我还同他们一起吃了午饭。在午饭时间离开不太礼貌。他们全都围坐在台布旁,看上去就像聚会一样,与我们以前在老房子里大家一起吃晚饭很相像。这个至少有60名成员的土库曼大家庭将那幢房子挤得满满的。

    吃罢午饭,我来到院子最远端,在那儿听到有人梳羊毛的声音。我推开门,见一个女子坐在织机旁。这台织机与别的织机都不同,摆放在她面前,比其他织机都要小一些。尽管这台织机足够两个人操作,可只有她一人。其他织工都用1015个花色的毛线,而她用的毛线超过50种花色,而且品质上乘,打的结也比其他人要小。她织的几何图案也很小,其他人织的则是很容易织的较大的传统图案。

    她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子,也许才二十出头,一双很黑很迷人的眸子。当一位普什图男子见到如此美丽的女子时,他会诗兴大发。这是我们几千年来形成的传统。我还远远算不上成年人,但很快就在心里为她作了一首诗。她是天堂,是美妙的音乐,娉婷动人。她织的是魔毯。

    我说:“你好。”她微笑作答。我又说了遍“你好”,这次她没有回应。

    我拿起另一只钩子,挨着她坐下,打了第一个结。她望着我,解开我打的结,重新打了一遍。我打的结并没有什么不妥。我心里寻思,她为什么要解开呢。我又打了好几个结。她继续默不作声地望着我,微笑颔首。我看她时,她垂下眼帘,然后又解开我打的结,重新打了一遍。我有点儿气恼,但没发作。毕竟,在这里我是客人。我继续打更多的结,可是我一打完,她便全给解开了,又重新打。

    “我打的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为什么你觉得不妥”我问道。

    她冲我笑了笑,继续打自己的结。她动作飞快,能在一分钟内打60个结。

    “不回答别人的问题是非常粗鲁的行为。”我以开玩笑但不失礼貌的口吻说,但我清楚自己话有所指。

    这次她非但不理我,而且也不看我了。

    “怎么,你以为我是个傻瓜吗”我问她,不再是开玩笑的口吻。

    她又冲我微笑,开始梳理羊毛。梳子齿间划过经线,将刚才以令人惊叹的腕力打好的结敲打结实。

    “请说话啊”我说。

    但她依然一言不发,而且我打的结她一定会松开重新打。我感觉受到了极大的冒犯。

    我从她的织机旁站起身,走到大家都叫她“老妈”的老妇人跟前。我把刚才的一幕对她讲述了一番。她冲我哈哈大笑。我也开始讨厌她了。我心想,也许她们都是无礼之人。

    “不,我的孩子,她并非讨厌你,也不是故意冒犯你。”她用达里语对我说,但夹杂着很浓的土库曼口音。我不得不非常仔细地听才能弄明白她的意思。

    老妇人叹道:“她是我的这些孩子中最温顺的一个。”

    “可是她不跟我说话。甚至连一句你好也不说。”我说。

    “因为她听不见你说话,”老妇人说,“她是聋哑人。她心地纯净,她的思想甚至比她的外表还要美。她对任何人都没有恶意。我认为,她是最快乐的人。”

    “她是你的孩子吗”我说。

    “是的,我最小的孩子。”她说。

    “可吃午饭时没看见她啊。”我说。

    “她饿了才吃东西,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按时吃饭。她有自己奇特的生活习惯。有时,她要睡24小时的觉,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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