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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汉州蒙冤

    益州大都督府?!几个字刺入谢长岚心中,脸色已变得铁青,眉头紧锁,一刹那间,他已想了很多种可能。唐浩歌见他神色凝重,摇了摇了头,也就不再言语,闷头喝起了水。姚二娘在一旁看两人这模样,心中有些焦急,她急声道:“谢公子,那人还提到了要查一位女子,会不会是水姑娘?”谢长岚凝目望向窗外,沉默良久道:“或许吧。不过还不能确定,面具就在大都督府,而且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我怀疑大都督府有图谋不轨之意。”唐浩歌诧然道:“谢公子,不至于吧,他们极有可能是杀害阿全和道长的凶手,还抢道观的东西,但是图谋不轨不至于吧?”谢长岚摇头,“唐大哥,这里有些情况你不知晓。事不宜迟,唐大哥、姚二娘,谢某想麻烦两位即刻回京,向我舅父禀告这些情况。”唐浩歌腾的站起来,“这不行。师父说了,让我们一路保护你,我们走了,你怎么办?”姚二娘也附和起来。谢长岚道:“我这儿安全的,你没看见田鸣天天跟着嘛,我是大理寺的,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但是如果你们回去报信晚了,万一局势有变,我们三人都有危险。所以,你们赶回去,让我舅父得知这里的情况,朝廷早做准备,我们才都安全。”唐浩歌听完,慢慢坐下,转头看向姚二娘,姚二娘想了一会,点了点头。唐浩歌叹了口气,“好吧,我们即刻出发,早去早回。”谢长岚拉住他,“今日已晚,两位一路从益州赶回来,休息到明早再走,晚上我先写个折子。”姚二娘问道:“谢公子,回来后如何找你?你还住这吗?”谢长岚点头,“如果在青城,我就住这,这儿我先呆几天,查查沈县尉的情况,过几天我再去益州,如果去益州,我就住驿馆,你们可去那找我。”

亥时三刻,谢长岚终于写完了折子。放下笔,他在屋里踱起步来。心绪久未平静,是在为那女子担忧吗?虽然嫌犯有了眉目,可还没有证据,面具在哪里仍是未知,这些问题不搞清楚,他有何借口跑到新津,她又如何肯见自己?益州大都督府实权在现任长史唐皎手中,他和舅父李淳风,曾同为秦王府记室参军,做为同僚,他是在那个时候便得知了某些秘密,故而对袁天罡一直暗自监视,尔后杀人夺器?他对圣人一向忠心,按理说不会有谋反之心,难道是受人蛊惑?会不会就是那个中年男人?他究竟又是何人?能在火井、青城都布下眼线,还派人去眉州?去眉州会和现在的案子有关系吗?还是说那人另有其他安排?如此种种,杂念纷扰,谢长岚的步子便踱的愈发的急了。这般情形下,让唐姚二人离开这里,他何尝不是存了让两人避开眼下危局之意呢?包括舅父府上的李有石,早点离开这里,他便安全多了。

第二天一早,唐姚二人收拾妥当,藏好谢长岚的折子,便出发了。两人一路疾行,第二天酉时已到了汉州。两人寻了间西城的客栈住下。到了晚间,这几日的连日奔波,伤口有些疼,唐浩歌睡不着,听见隔壁姚二娘那已无声息,应是已睡下,于是一个人下了楼,来到前堂,点了壶酒,找了个角落,独自喝了起来。几杯酒下肚,人已微醺,伤口便没那么疼了,不过蜀酒他第一次喝,感觉劲有点大,小小一壶还没喝完,便有点头晕。店里这时进来个瘦小的汉子,晃晃悠悠径直往里走,一屁股坐到唐浩歌隔壁一桌。酒博士正从后堂端着酒出来,一见那人,呵斥道:“白老三,又来骗酒喝?今儿客人多,你可别在这撒泼。”白老三颇不服气的从怀里摸出一串铜钱,往桌上一拍,“爷今天有钱。”酒博士见了铜钱,不吱声了,来到唐浩歌桌边,正想把酒壶给他递过去,另一侧的白老三手一伸,把酒壶抢了过来,“小老弟,这酒,爷先喝了。”酒博士一惊,等反应过来,白老三已经就着壶嘴,一口酒灌下肚了。他气的连连跺了跺脚,转身回后堂找老板去了。

唐浩歌瞥了一眼白老三,这样的混混在京城多的是,他自然不在意。酒有点上头,他下意识的摸了下怀里,谢长岚的折子稳稳的揣着,他安下心,准备喝完这剩下的酒,就回去。掌柜从后堂转了出来,站在前堂那头,远远看着,脸色铁青,招呼酒博士给唐浩歌再送一壶酒过去。白老三几口酒下肚,扯着嗓子道:“林老头,今儿的酒掺假了吧,不是平时的味儿。”酒博士一壶酒送到唐浩歌桌上,“这位客官,扰了客官雅兴,我们掌柜说这壶酒就当是赔罪了,客官慢用。”这边客气说完,又扭头对白老三斥道:“白老三,要喝就喝,不喝赶紧走。”白老三晃着脑袋,瞥着酒博士道:“瓜娃子,林老头都没说让我走,要你话多,哈哈。”

唐浩歌又喝了几口酒,感觉头更晕了。他念着谢长岚的嘱托,心知不能再喝要误事了,便起身准备回房。他晃晃悠悠穿过前堂,进了院子,夜风一吹,酒气上涌,顿时就迷糊起来,朦朦胧胧间感觉有人扶着自己,在自己耳边说着什么。“醒醒,醒醒。”头脑一片空白的唐浩歌感觉有人在推自己,他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黑暗。“谁?这是哪里?”他抽回凌乱的思绪,努力回忆了一下。他只记得自己离开了前堂,再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我是白老三,你是谁啊?”白老三,不是那个混混吗?只听到白老三继续道:“我喝醉了,醒来就发现在这里,我已经摸了一圈,然后摸到了你,你是谁啊?怎么在这里?”唐浩歌道:“白老三,我是坐你旁边一桌喝酒的。这是什么地方,门被锁了出不去?”白老三说他摸了一圈,是个四方的房间,木门打不开,他道:“别喊,把我们弄到这的人,可能不知道我们已经醒了,别惊动了他们。”唐浩歌起来摸了一下,三面墙都堆着柴火,另一面墙上有扇木门,抽开门栓,门果然拉不动。白老三又道:“把门栓栓上,他们不让我们出去,我们也不让他们进来。”唐浩歌一想也对,把门栓卡上,又摸索着回到中间,屋中有根柱子,他靠着柱子坐下。他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白老三摸到了他手,往他手里塞了个小瓶子,“喝点吧,等天亮了再说。”白老三道。“这是什么?”唐浩歌拿起小瓶晃了晃。“你酒没喝完,我就把你桌上的酒灌了一瓶,嘿嘿。”唐浩歌打开瓶塞,谨慎的先闻了闻,酒味直窜入鼻,一阵晕眩袭来,他还没意识到什么,又昏睡了过去。

随着一阵嘈杂,唐浩歌悠悠的醒来。他勉力睁开眼,门哐当一声被踹开了,几个人提着马灯骂骂咧咧的进来,然后几声尖叫传来。唐浩歌晃了晃脑袋,刚支一下胳膊,想坐起来,那几个人一拥而上,已将他绑了个严严实实,塞到了角落。“喂喂喂,你们干什么?”唐浩歌大声嚷嚷,几个人人却没理他。听到其中一个瘦小的人对其中一人说,“快去报官。”又对其余几人说,“在这门口守好,看牢了里面那人。”唐浩歌又喊了几声,几人守在门口,不进来也不搭理他。他无奈的打量周围,这是个四面围起来的木房子,天已微亮,透过门外投进了的微光,他隐隐看见木屋中间柱子那,一个瘦小的身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唐浩歌心中咯噔一声,心知不妙,莫不是中了圈套?他猛的想起谢长岚的折子,折子呢?他现在双手被反缚,只得曲起左腿,身体贴上去,不好,腿上的感觉传来,怀中空空的,折子没了。

汉州雒县的县尉带着一队衙役很快到了。那县尉到了门外,对守在门口几人说道,“林掌柜,把情况说一下。”唐浩歌伸长脖子往外瞅,一个瘦小的汉子躬身答道:“宁少府,事情是这样的。今早厨房的伙计来这柴房搬材,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这间柴房,以前是隔壁米行的米仓,只有一扇门,没有窗子。小伙计知道里面有人,才能从里面反锁上门,他马上来找我,我一听,也觉得奇怪,就带了几个人过来,把这门踹开了。门一开,我们这几个人一起进去,发现,少府你看,墙角那人,他当时躺在中间柱子那,旁边地上还趴着个人。我们一看,趴着那人头上被砸了个血窟窿,人已经没气了。所以,所以我们就绑了那人,马上报了官。”宁县尉道:“这两人你可认得?”林掌柜忙道:“认得,认得,死的那个叫白老三,是城西一带有名的混混,墙角那人是店里的住客,昨晚来投的店。昨晚上,这两人都在我店里喝酒,两人还差点起了冲突。”宁县尉听了这话,来了兴致,他问道:“两人有何矛盾?”林掌柜回道:“宁少府,昨晚白老三抢了那人的酒。当时店里还有几人在,都看见了。小冯呢?”林掌柜招呼旁边一人去找小冯,他向宁县尉解释道:“小冯是昨晚的酒博士,具体情况他最清楚。”

宁县尉不置可否,踱进柴房,四处打量了一番。他来到唐浩歌身前蹲下,问道:“你是何人?哪里人氏?”唐浩歌已把林掌柜说的听个一清二楚,若门是反锁的,这屋子又没窗子,自己很难解释白老三是如何遇害的,看来自己真的掉进了个圈套。他答道:“唐浩歌,京城人氏。”宁县尉侧过身,指了指躺在屋中的白老三,“这人可是你杀的?”唐浩歌沉声道:“不是。”“屋中只有你和他二人,不是你又是何人?”“不知道。昨晚我喝多了,醒过来就已在这个屋中。。。”唐浩歌简单说了一下昨晚的经历。宁县尉听完,沉吟道:“你的意思是,再次昏睡过去之前,白老三还活着?这时,门栓已经从里面插好了?”“是。”“你只记得你走出前堂,然后你就不记得了?”“是。”宁县尉站起来,招呼衙役们进来搜查。他走到门口,问林掌柜道:“昨晚这人走出前堂之后,去了哪里?白老三又是什么时候走的?”林掌柜道:“小老儿不知,那时我已经回屋了。”小冯这时已经过来了,他忙上前行礼道:“宁少府,昨晚这人出了前堂进了院子后,我就进了后厨,等我再出了,已经没看见他了,白老三这时也已经走了。之前这两人都已经付过酒钱,所以我也没有在意。”这时有衙役上来禀报在柴堆中发现了沾着血的大石块,应该就是行凶的凶器了。宁县尉挥了挥手,“把人押回去,这儿的几人也都跟着回衙门录供词。”

姚二娘睡的早,一晚上却没踏实。一大早听见楼下吵吵嚷嚷的,她凑到窗前一看,来了队衙役。她也没在意,梳洗好后去出门,看见隔壁唐浩歌的房门紧闭着,心想他有伤在身,让他再歇会,自己先买好早饭再叫她不迟。她来到楼下,买了几块饼,拎在手上,看见后院几位店里伙计打扮的人扛着块木板走在前面,木板上盖着麻布,像是死了人,后面一队衙役压着一个人正走过来。那人不正是唐哥嘛。她一惊,忙跑了过来。一位忙挥手赶她,“走走走,别挡路。”姚二娘愣在一边,不知道如何是好。唐浩歌也看见了姚二娘,他忙冲她喊道:“回去找谢公子,东西没了。”姚二娘闻言,有些犹豫,她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宁县尉冲林掌柜问道:“这是何人?”林掌柜道:“是一起来投店的。”宁县尉朝一位衙役挥了挥手,“把那娘子也押回去。”唐浩歌又喊了句:“快走。”姚二娘跺了跺脚,又看了一眼唐浩歌,转身向马厩那奔去,那衙役一看,一边喊着别跑一边追了上去。姚二娘冲入马厩,翻身上马,一拉缰绳,飞奔出厩,直朝后院侧门跃去。

姚二娘飞驰出城,心中不停的祈祷着。唐哥,你可要坚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