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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难为

    待风虞平平稳稳地把车开出去的时候喻闻嘉已经从副驾捣鼓出一包可吸果冻叼在嘴里了,又拿出一包另一个味的递给他:“这个好吃。”

    “开车不吃东西,”风虞说,他余光扫了一眼那小孩平静的神色,又说,“你帮我拿着?”

    “行,”喻闻嘉便侧了侧身子,伸手要给他指挥,“开出学校这条路左转往庐船大道上走,出二环到十字路口我再给您指。”

    他这辆外表正儿八经的suv内里摆了一排花花绿绿的盲盒手办,大多是海绵宝宝派大星,旁的就是风虞认不出来的各色人物,有个硕大的乐高菠萝屋摆在副驾前的角落上,像是个到了夜里会活过来的小世界。

    “这都是你的?”风虞问。

    “嗯……车是我爸的,”喻闻嘉说,“不过现在都是我的了。”

    “您还开得顺手吗?”他接着问。

    “还成,”风虞笑,“你别老‘您’啊‘您’叫了,听着老十岁。”

    车窗外的流光溢彩飞驰,喻闻嘉也笑起来:“行,那我怎么称呼你好……”

    “都行,叫名字也行,之前喊‘先生’听着也还好,或者,”风虞说,“跟他们叫虞哥。”

    “虞哥,”喻闻嘉把这个名字放在嘴里念着,眉目间柔和又放松,“往前五十米左转。”

    转过这个弯就出了市里的商业区,街上不像之前那么热闹了,灯火晦明晦暗,有饭后消食的老头老太太牵着孙子在路上缓慢前行。

    风虞盯着前方:“下午那会儿,箜篌弹得真好。”

    “我是学这个专业的,”喻闻嘉看着窗外把爷爷奶奶丢在身后兀自跑得欢腾的孩子,“多少要有两首拿得出手的曲子。”

    下午弹的那首曲子是时新的,左右练不了多长时间,风虞知道他在客气,抿嘴笑了笑,又说:“学民乐本来就稍少一点,你这个专业更少,我头一次见你听他们几个说你是学音乐的,本来因为不是钢琴就该是大提琴尤克里里萨克斯一类。”

    “为什么?”喻闻嘉转过头来。

    “不知道,就是感觉。”风虞说。

    “我那会也诧异,觉得您不像是会对漆器和琴感兴趣的人。”

    “‘您’又来了,”风虞说,“看书看的,我也看不懂小万那琴,随口背的,多了就不大懂了,这不是怕你们俩尬住双双抠座阿房宫出来。”

    喻闻嘉腼腆地又叫了声“虞哥”,车已经开到二环半,不远处就能看见一排独栋小别墅群。

    “是那里吗?”风虞问。

    “对,进大门右边第一栋,车库没关门直接开进去就行,”喻闻嘉说,“我爸爸的房子,现在也给我了。”

    喻闻嘉说着摇下车窗伸出头去跟保安打招呼,跟着亮健康码,保安点着头放行,临了还扯着嗓子跟喻闻嘉喊着“有你仨儿快递啦!”

    风虞把车开进车库,下车前又同喻闻嘉说了一遍:“打扰你了。”

    喻闻嘉念着“不打扰”,心里也纳闷,怎么就把个认识不到一个星期的人带回家来了呢,实在是以前打着灯笼喝醉了大酒也干不出来的事。

    小别墅修的中式庭院风格,院里种着各色的花,中间有小茶几和晒太阳的吊椅,最边上还有两棵芭蕉树,庭院灯是木质的,并不高,这会儿透着悠悠的暖光,院墙上有雕花的木窗和黛瓦,不知是该赞价值不菲还是赞主人打理尽心。

    “是我爸爸之前装修的,我父母离婚以后房子就判给我了,我也挺喜欢这种风格的就没换。”喻闻嘉跟着他的目光解释到。

    风虞转过身去看见他从车库里面提出一大袋狗粮,走到车库门前朝院里一团杂草嘬了嘬嘴。

    杂草里居然钻出来只黑毛小狗,显然是看见陌生人藏在草里没敢出来,这会听见熟悉的人叫乐颠颠摇头晃脑地就钻出来了。

    “这是你的狗?”风虞问。

    “流浪狗,它常来,我就顺便喂喂,挺乖的,”喻闻嘉半跪在地上给它倒狗粮,“看着不是田园犬,可能是哪家弃养扔出来的,业主群里问了好几天也没人要,我们就轮流喂喂。”

    风虞猜测着问:“你刚才说得回家一趟是因为它啊?”

    “对。”

    风虞想起山行门口那个家还没个着落的大黄来,不自觉有些想发笑。

    喻闻嘉给狗倒了一小碗粮,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蹭了蹭手,说:“对不起,就让你在这儿干站着了,咱们进去吧。”

    风虞点点头,跟着他拾级而上,推开房门的时候,那间大房子给人的感觉几乎是有些寂寥而不近人情的。